待到天色擦黑,一辆马车姗姗而来,孟三娘撩了车帘下来。
因着天晚,宵禁就要开始,众人匆匆见礼,也顾不得寒暄,便按事前说好的,由柳福儿和梁二与周小六先打前锋。
车子在宵禁的前一刻来到城门外,守门兵丁急着关门,见到车上的标记,只草草看一眼,便放他们入内。
耳听得城门吱呀吱呀的沉重声音,柳福儿和梁二对视一眼。
如此真材实料的大门,想来闸口那边也不差多少。
车子摇晃着进了管家后门。
刚一挺稳,就听管大招呼人来拆车板。
几声咔咔的响动之后,车板拆下。
挤成一团的三人分三个方向散开。
梁二和周小六各有武艺在身,只一个翻转,便扶着车板站定。
柳福儿为怕自己身份暴露,一直紧紧缩成个团,这会儿松开,她脑子是反映着要扶着车子站好,可惜身体不争气,胳膊腿全酸麻得好似坐上电门。
眼见她就要后脑壳着地的摔个结实,管大急忙上前去扶。
梁二一个滑步技巧的挡开管大,健臂一捞,就把柳福儿如拎包袱样的揪起。
“疼,疼,”柳福儿痛苦的皱着眉头,凄哀惨叫。
梁二收了收手劲,也跟着皱眉。
看到她站定,才松手道:“你就不能稳当些。”
柳福儿四肢和肩膀都胀麻得厉害,胳膊还残留着他手指钳过的痛楚。
过多的疼痛渐弱了她语言的对抗能力。
这让她实在很不甘心,奈何此时不成,便只好拿眼一下一下的剜。
管大呵笑着打圆场道:“车子狭委屈诸位了。”
“哪里,”梁二道:“劳烦二位冒险带我等入城,我才要过意不去呢。”
管大侧身请三人入厅堂。
孟三娘笑吟吟道:“我这就去准备晚饭。”
她轻拢披帛,往一旁行去。
管大招呼她窖好的烧酒取一并出来,又道:“内子擅厨,更擅制酒,经她手制出来的酒那是清冽醇厚,极是好喝。”
“当真,那待会儿可要多喝几杯了,”梁二舞勺之年便随父兄在军中厮混,战场撕斗的汉子没谁喜欢甜兮兮软绵绵的果酒花酒,唯有烧白才最得他们的心。
梁二随管大入内,柳福儿眼见跟前眨眼就没了人,赶紧抓着周小六,一步一挪的跟着进去。
少顷,孟三娘带着个扎着丫髻的女童上进来摆上酒具,并在每人案前都摆上一瓮酒。
巴掌大的小炉炭火极旺,间或蹦起一点点的火星。
柳福儿挑眼去看小炉边上的小小浅口小锅,暗揣这玩意儿是干嘛用的。
梁二低咳一声,将铜锅摆在小炉上,并捏着长长的勺子,去瓮里舀了勺酒,搁在里面,而后抬眼看下首的柳福儿。
柳福儿微张了张嘴,这就是传说中的红泥小炉醅小酒了呗。
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干白老先生做过的事。
可惜她墨水有限,做不来文绉绉的诗,只能多喝两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