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无风留下来了。
窗外飘着雪,北风尖叫着。
这是一个寒冷的夜,夜极深。
屋里温暖如春。
墙角檀香一缕缕,满室芬香。
其实,安无风认为那绝对是多此一举的浪费,身边的这具美人身体,胜却人间任何香料。
即便是屋里漆黑一团,竟然还能够呈现她雪白的身段,迷人的曲线朦胧中,仿若一首意境深远的诗,吸引着你逐字逐句,仔细的咀嚼,慢慢的品尝。
说来,这有些荒唐,有些荒谬。
关山万里,远赴异国,为一个女人而来,却跟另一个女人上床。
他原来以为他能够抑制,他以为他可以拒绝,结果,他什么也做不了,结果,他比大多数的男人更疯狂。
或许,每一个人的身体里,都隐藏着兽性?区别在于,他们是否遭遇足够将之挖掘出来的条件,或人?
罗曼蒂娜的疯狂的确出乎了他的意外,无尽的索取,好像要在一夜里将他榨干。
终于,她疲倦了,她睡着了。
她把眼帘关闭的时候,他看见了,她的眼角隐藏泪光。
他知道,他已经伤害了这个姑娘。在他说已有太多的女人,再也分不了心容纳其他女人的时候,就伤了她的心。
她原来可以为自己争取,他已经拥有那么多的女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为何要忍心的把她拒绝?
她并没有那么做。
或许,她懂,爱情,勉强不得。
她宁愿一夜的付出,留下一辈子的痛,独自默默承受。
又或许,这痛,正是她这一辈子最美好的回忆,她将花一辈子的时间,将它封存于灵魂最深处,直至永恒。
安无风暗暗叹息,这是一个悲情女人。虽然,她有不小的野心,表面上通过火护法土护法的“引蛇出洞”计划营救希丽莎,实则却是利用他们的争强好胜狙杀使者大人,挑拨教教众的愤怒,把希丽莎处死,然后她可以名正言顺取代之但是,她又忠诚于拜火教,并竭力拼搏,试图把拜火教发展的更好。所以,作为堂堂副教主,原本只是隐蔽后方运筹帷幄决战千里,原本不该亲身投入以身涉险的,她却偏偏来了。
难道,她对火护法土护法的能力有所怀疑?
安无风不由思索起来。
土护法他自然见过了,虽然土护法和赫拉当神王都没有回来,使者大人的两个儿子无功而返,他们的决战结果没有人知道,至少,安无风还不知道。不过,他并不在意。既然,罗曼蒂娜答应了他留下来,使者大人一家子就可以回家,他相信她一定会交代下去,让使者大人一家子安全回家的。他唯一想不通的是,火护法不见踪影,难道他真的去寻找囚禁希丽莎的地方?
安无风轻轻的慢慢的穿衣,下床,轻轻的给罗曼蒂娜掖好被角,她的呼吸均匀,似乎熟睡正酣。
漆黑中,他凝视了片刻,终是转身离去,而当他转身的那一刻,她眼角的泪珠再也挽留不住,滑落两行。
安老竟然还没有睡,一个人在六角亭子里慢慢的喝着酒,而且还喝了不少。
安无风不免有些意外的,因为一般是鲜少沾杯的,即使偶尔品尝,多数时候是陪同客人应酬礼节。尤其是,安老身为宗教护法,自然是以身作则,标立榜样。
安老解释道:“今夜天气寒冷极了,没喝点酒暖和暖和身体,还真不好受。”
天空飘着雪,北风如刀,的确寒冷。
只不过,他明明可以钻进暖和的被窝里,绝对不会遭受这寒苦的,却是为何在这里呢?
莫非,他在等谁?
“我在等你,”安老挪过一个杯子推在安无风面前,叹了口气,“我原以为还要等上个把时辰的,毕竟你是年轻人嘛,所以我带出足够的酒,打算喝到天亮。”
安无风知道他的意思,即便是脸皮够厚实,也不由发烫。讪讪道:“额那个,那个”
“你无须向我解释什么,”安老笑了笑,随即严肃道:“重要的是,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安无风把酒喝了,放下杯子,凝视安老,道:“安伯伯,我现在要知道希丽莎和我楚叔被囚禁的地方。”
安老没有意外,或许,他之所以在这坐等一夜,饱受风雪寒苦,便是为了等着他,告诉他需要的答案。
安老缓缓道:“我当然会告诉你,但带不了你去的,终究,我的身份敏感,不宜出现在那里,不过,我会安排人带你去,就是他。”
安老伸手往亭外数丈的花丛指去,那里站着一个黑影子,若未留意细察,很可能以为只是一段树木。黑影子慢慢的转过身来,是条比较瘦索的中年汉子。安无风却是记得他的名字:“木洛神王?”
黑影子淡淡道:“难得阁下还记得我。”
安无风对安老更是暗暗佩服,连不可一世的神王,安老都可以驱使,可想而知,安老的能量有多恐怖。
安老站起来,道:“去吧,小安,记住你的承诺。”
安无风肃然应道:“是。”
安老伸手拍拍他,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梦家的招牌,你是不会拆掉的对不?”
安无风心下暗暗一凛,安老显然查过他的底。
本来嘛,安无风叱咤中土武林,如此盛名人物出现在这万里之外异域国度,哪怕是他目的明确为他的叔父他的女人,但谁知道他的真实目的又是哪般?引起诸种怀疑而实行查探根底,亦属正常。但是,令安无风震惊的是,一则是即便中土,他是梦家人,知晓的人并不多,再则他进入波斯时日不久,甚至和安老交往满打满算才七八天,在这短短的数天之内,他竟然摸透了他的根底,他是如何做到的。
他自然不好询问安老,而安老也似乎不打算给他问的机会,回屋睡觉去了。
带着复杂的忧虑,安无风随木洛神王走了。
安老并没有立刻回他的卧室,而是在一扇窗前驻足,向屋里望去。
屋里居然还亮着灯,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少年拥着酒坛歪歪斜斜卷缩在床下,坛子口也歪歪斜斜的,醇香的酒液慢慢流淌着,已经湿透了他的衣服,他却犹是不觉,分明已是酣醉昏睡。
安老轻轻放落窗门,给他堵住少许风寒,轻轻叹息,喃喃自语:“怎么兄弟同根,却是结果迥异,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哎”
他摇了摇头,终是离开。
不得不说,波斯的路道远远落后中土,而且,路途之遥远,简直令人没有脾气,即使是日夜兼程,也足足花了一个昼夜。
安无风不由暗中叹息,拜火教的教众以为他们的教主被囚禁在使者大人那座城镇,是以全部力量注入,哪里料得,其实是在数百里之外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城镇。
进入小城镇的时候,已经是初八,哦不对,应当是初九凌晨了。
今夜天气不错,半轮月斜挂苍穹,虽然北风有些大,但是对安无风来说,这已经算是老天爷给面子了。
既然是城镇,哪怕是再小的城镇,也缺席不了长街店铺的,自然也应当还有几间专门为夜猫子消遣而开门的夜店,毕竟,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方,总是有一些喜欢深夜吃喝玩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