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枫眼光扫过裴琅,突然道:“这位贤侄多大了?书读到哪里了?”
“快十岁了,如今正在跟着先生学《尚书》。”裴琅乖乖答道,心想我上一世都二十好几了,比你还大。
于枫问了还不算完,又考了裴琅几个问题,见他对答还算可以,方才满意地走了,顺便拒绝了老沈氏的留饭请求。
于枫走后,老沈氏迫不及待地拆开书信,见裴珲写的与方才听到的相差无几,刚想放下心来,却看见最后裴珲又加了句“有件要紧事儿尚须祖母定夺,待孙儿回家后细细说来”心一下子又提上了,唬得裴琅直替她顺气。
“怎么话儿也不说清楚,这说半截留半截的,真叫人干着急。”老沈氏忍不住埋怨道。
裴琅也很疑惑裴珲的“要紧事儿”是什么,不过比起这个,更令他疑惑的是于枫略显古怪的言行,不论是一口一个“长卿侄儿”,还是审视般的眼神都令裴琅倍感奇怪,莫非这件“要紧事儿”是与于枫有关的?
裴琅想到这里,便问老沈氏:“祖母,他说他是于家人,咱家这些年跟于家还有来往么?”
老沈氏听了,摆摆手说:“哪能呢,我当年倒是有心维系,可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旁人避还来不及,我也没那脸皮去赖人家。后来你爹大了,正想重新拾起这门关系呢,于老爷和他长子偏又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倒不好太亲近。说来也是造化弄人,唉。”
“再后来呢?”裴琅刨根问底。
“后来”老沈氏想了想,道,“你爹仿佛说过想去拜访之类,可惜。。。”
裴琅秒懂,这回轮到他爹挂了。
“那哥哥怎么和于家人认识的?”
老沈氏不在意地说:“会馆那地方我听你祖父说起过,一省一个,人多口杂的,你哥哥遇见谁都不稀奇,兴许是觉得这于家孩子投契,就这么好上了。再说那十二郎又不是于状元的亲兄弟,跟咱家是毫无干系的。”
可是他给哥哥叫侄儿。。。裴琅对这个称谓十分不满,要是他的好朋友敢给他叫侄儿,他一定打到对方叫爸爸。
裴琅这边吐槽着,老沈氏那边又摆起了供桌,想把这个好消息传达给地下的父祖。拜祖宗是裴琅比较能接受的迷信行为,再加上真心觉得哥哥很了不起,便和老沈氏一起拜祭起来。
四月末的时候,裴珲果然回来了。坐的还是裴长林的牛车,裴琅在家里就听见他四叔的大嗓门在喊“贡生老爷回来喽”,然后就是闻讯出门的族人的欢呼声。裴琅打开大门跑出去,见到了正被族人围着说笑的裴珲,看样子气色倒是很好,似乎还圆润了些,只是有些长途跋涉后的疲惫感。
裴珲见裴琅出来了,连忙喊了声“六郎”就走了过去。不一会儿老沈氏也出来了,拉着裴珲左右打量,喜得眉开眼笑。
等彻底安顿下来,老沈氏便问道:“你信上说的那个要紧事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裴珲闻言正色道:“正要跟祖母说这个事儿。那于枫祖母定然见过了,其实我与他在会试放榜之前并不曾相识。”
“那你信上怎么说。。。”老沈氏有些紧张。
“祖母莫慌,我慢慢跟您说。”裴珲道“这次会试于家来了两人,一个是今科炙手可热的于老爷,另一个就是前些日子的于枫,我与他们本无交集,只是一道拜见了翰林院的于树范于大人,不曾想放榜之后那于枫便找上门来,说。。。”
他顿了顿,瞅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裴琅,斟酌了下用词道:“说他有一侄女,贤良淑德,针织女红无一不精,听闻我尚未婚娶,便欲。。。欲许配于我。”
裴琅听了顿时两眼冒光,脱口而出“榜下捉婿!”难怪那于枫口口声声“长卿侄儿”呢,原来如此。
裴珲瞥了他一眼,无奈道:“婚姻大事孙儿不敢擅专,但又因并未定下,写在纸上唯恐传扬出去,于女方声名有碍,故而只得含糊其辞,倒教祖母忧心了。”
老沈氏听罢沉思道“于氏乃是世家大族,若能与他家结亲自是再好不过。只是于家女素来矜贵,怎会这般上赶着?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