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谨代三船数百口生灵,一体叩谢圣使救命大恩。”
立在一旁的洪度年却已听见两人这番对话,细细一品,似已回过味来,于是赶忙也走到郑鸣面前,竟也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老朽肉眼凡胎,只知钦差驾到,竟未窥出天降圣使颜色,祈请恕罪!”
怎么刚才还是大明皇帝派来的钦差上使,现在又一下变成他们口中的天降圣使了?
郑鸣彻底懵了!
“莫非是那枚磲珠功劳?便如鲛女向精卫许诺所言:任风高浪急,不侵你身分毫……”
直到一丝灵光闪现脑海,那个离奇幻梦中的一幕忽然浮出,“难道这话都是真的?可这……也有点太扯淡了吧……”
可无论怎样,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还在地上跪着,郑鸣总归心有不忍,于是慌忙上前去扶。
可还不等将洪度年扶起,后面的唐雷,连同那群围观的力士兵将却又扑啦啦跪倒一片,随即在甲板上咚咚咚得磕起头来。
郑鸣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心道:这古人磕头上瘾还是怎么着?
先从海盗船舱里开始,一路磕到安不纳岛曾一叶那里,遇上这伙潜军之后又是如此,上到洪度年这等花甲老者,下到那些操舟的力士、护船的军兵,一见自己,俯身便跪,莫非他们全都身体缺钙,都得了软骨病?
郑鸣并非不知道古代时候等级森严,对礼节极为看重,可自己才不过二十几岁,真被他们这样跪来拜去,还不生生折去不少阳寿!
这还算是好的,这里就属自己官大,只有被别人跪拜的份,可哪一天返归中原,碰上个比来头更大的,自己岂不也要给人磕头?
话说咱这身板骨头可是梆梆硬,跪天跪地跪祖宗自然无话可说,可要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旁人,那可万万不行!
嗯,等到以后有了机会,一定给他们改改规矩!
腹诽归腹诽,可这几十口子大活人,此时此刻正实实在在得跪在自己面前,这可怎么办好?
郑鸣忽然大为心虚,手心里也开始冒起汗来,再说这事就连自己都还闹不明白原因,你们就这么拜上了,即便真是那枚磲珠功劳,也不该来拜自己啊!
有那么一刻,郑鸣真想把所有真相和盘托出,可稍一转念,将到嘴边的话语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倒不是因为爱慕虚荣,郑鸣反倒是为大局考虑,因为眼下并不是发扬风格的好时候!
且不说自己赤条条穿越过来,一无装备,二无钱财,便是人手仆从也没一个,唯一可以仰仗的便是这个钦差身份。
可这身份不过也是移花接木,半路借来的,真若哪天稍有不慎露了马脚,大事难成不说,小命也是难保。
再者说了,自己如此苦心孤诣到底是为了谁?不也包括他们这些人吗!
与其让他们守着大把资源和高妙技术继续寂寂潜伏,最后又无声无息得湮没于历史长河中,倒不如让他们跟着自己干上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且不论事成与否,总归有个目标,有点指望不是!
倘若一不小心,真把那桩大事办成了,说不定便能重返故土,甚而位列庙堂之中!
便是存了这等想法,郑鸣陡然住口,转而想到:既然因了这场变故,被他们误认为圣使下凡,那倒不如再来个顺水推舟,一并默认下来。
可是怎么开口呢?总不能直接点头承认吧?
那可真就有点太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