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说完,巧云反唇相讥:“你是个好东西,关起门来你一个样!你不就比我多几个臭钱吗?摆饬啥?你那几个臭钱难道就干净?全村还有不知道的?你别太高兴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汉子在外面做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你管好自己吧!”如兰气得脸色铁青,没想到被刨了老根,所以话儿说的也不那么完整。
人最怕翻老账,刨老底。
公公从烟滨市买回来的鱼籽,虽然挣了不少钱,鼓了自己的腰包;但是惹红了不少人的眼睛,有多少嫉妒恨的眼睛在虎视;那些人没法阻挡鼓你的腰包,倒是能败光你的声望,掏空你的老根,让你上火生气,败兴的无精打采!没想到,因为口舌之争,巧云横生枝节,拿老根来触她的霉头!更可恶的是,竟往她身上泼脏水,不能让她忍受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她正寻思怎么个“…下梁歪”之时,就听得巧云又开口了:
“你难堪,我欢喜!省的你不知天高地厚,你再矫情,连汉子都不稀罕,你有什么脸吵吵人!你嘴上抹盐——闲着吧!”
巧云铜嘴钢牙,针锋相对,寸土必争!
如兰回到家,一头扑到炕沿上,呜呜啕啕地哭着,为自己,为这个家的过去及眼下丈夫的“下梁歪”而伤心怄气。
她哭的复杂,既哭以前的过往,这与她有什么相干,都是些陈年旧谷子多少年的事;哭得尤为伤心委屈的是所谓的“下梁歪”!别说在龙凤村,就是以往在上学的全校,她都是数一数二出了名的校花,有多少人羡慕,惊艳,遇到多少倾慕的目光!而今天的“下梁歪”一说,着实震惊了她!
如此一说,让她联想前些日子,天傍亮的时候,丈夫脖子上的“吻”,以及那天晚上,丈夫的懈怠猥琐,麻木不仁;以及自己那种难以启齿的“乘兴来,败兴去”的窝囊,一下子惊出了冷汗!
难道是真的,如巧云所说的那样“上梁不正下梁歪”?
正在如兰惊出冷汗,感到无比委屈的时候,她隐约听到街门响了,脚步轻声通过院子,走进家门。
一定是丈夫许其理亏,后悔地回来,向她解释。
想到这,如兰将近乎中断的哭声又连扯起来。愈发伤心地哭着。
就觉得丈夫轻轻进来,无言地坐在椅子上,畏首畏尾不敢吱声。
她抽泣着,抖着肩膀,转过身,扬起手就捶过去。要将憋在胸中的怒火发泄出去。
拳打在胸口上,没吱声;再打了两拳又没动静。
她睁着泪眼,终于看清了,坐在椅子上的不是他丈夫许其,而是许其的老同学,村干部王喜国。
王喜国正笑咪咪欣赏地看她。
似乎应了俗语: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打两下太少,再打几下就更舒服的意味。
如兰腾地腮耳通红,泪眼迷离,哭得伤心欲绝。
王喜国嬉笑着站起来,走近如兰。一手搭肩,一手向腰肢,脸近乎到脸上,不断地劝她别哭。
如兰脸色稳定些,稀疏了哭声,瞥一眼院子,不胜其烦。
王喜国近距离欣赏泪美人,非常陶醉。
他想起了儿子正春有本唐诗,上写:“萧娘脸薄难胜泪,桃叶眉长易觉愁……”当时读,就将如兰比作萧娘,印象特深。他纵心恣意,手揽着如兰的腰,要抱在怀里。
如兰忧嗔道:“大白天的怎么啦……你走吧,快走吧!”
王喜国从梦里回到现实,掠过一丝羞色,缩回手。不失做派摇摇头,摆摆手,道貌岸然,说:
“你调好心态,今儿的事别往心里去,身体是本钱,哭坏了人家更高兴;报复对方最好的法子,就是自己高兴让对手去哭吧!”
对自己的口才是满意的,他呲牙一笑,走了。
如兰的危机感暂时隐退,代之而起的是另一种人生邂逅的屈辱和这种屈辱后的痛苦、麻木,以及这种痛苦麻木后,类似病变般的衍生的根瘤!
正是刚才这个男人的手,把她的命运给翻转了!
怀着忐忑,复杂,她陷入了似雾、似梦,似雨、似霜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