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国子媳妇,不动那肝火吧……留着后劲过日子不好吗?走吧!”
巧云边走边回头骂,扬言等天亮后饶不了你!
许其插不上嘴,便来到院子。
此时肚子早已饿过时,已感觉不到饥饿……他掏出烟,一一分给前来真心劝解的以及半劝解半看笑话的人……
早到的用讥讽的目光,玩味着许其脸上复杂的表情,边吸烟边眨着因为刺激又不得不压抑的眼神……
晚来的,在接到许其递过来那根表示安抚、包容,暗示他愤怒、委屈的烟后,一脸不解的问许其:
“家里咋的,么个事半夜三更的……”
许其抓头挠耳,欲说又止……
早来的引以为傲在晚来的脸上掠着,再轻蔑瞅着许其那虚弱、故意往别处看的为难表情……又朝晚到的边眨巴眼儿,头边朝屋内提示性一点,……晚来的回瞟许其,读着那脸上的窝囊、痛苦、凄楚、委屈……便知之七七八八……
国子的脸越来越挂不了,随着邻居越来越多,愈发站不住……
众人的目光复杂,残酷——
熟悉的邻居,那眼光也不熟悉了;以往冲你笑的友善者,目光也变冷漠;以往不服气的,变的更加不厚道;象锥子穿心,象刀子闪寒光;在相互间的对视中,因之衍生的嫉妒、怨恨、寻隙、挑事的目光,象漫天飞舞的沙子,既让你遍体鳞伤,又能将你活埋……实在如触针毡……恨不得地陷缝而入,穿洞透墙而去……
他恨,若不是泼妇老婆巧云,今夜的事谁能知道——这下可完了,东窗事发,鸡飞蛋打……太晦气了,村里没有不知的,老娘又怎么想……他暗暗叫苦:哎,今日太倒霉,太背运,的确是个黑色的日子……
国子从屋里出来,绷着脸,扬起头,越过人墙,眼往半空瞅,心却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如困鱼脱刺钩,穷囚断绑绳……
许其一看,站了起来,情绪复杂地挟持着,手指头在半空中点戳,不无讽刺,道:
“国子,你今天可是过瘾了……你别丧着脸呀……有本事笑着走哇……”
没想到这话引得,早就压抑的围观者,大笑……
他们的确笑,顾及不了国子的感受,你自讨的,旁人为什么要为你担着?此时一定不想再回去……走到这一步,难道回的去吗?
但体内最原始的雄性,执着行事的初心,让他蹦出一句浑话,如兰闻之愈加恼羞成怒——原先他的悔过和服软,就像不曾有过——他啐一口,轻蔑道;
“许其,你用不着说轻巧,今国子我告诉你,一个巴掌拍不响——母狗不甩尾,公狗不上身——你听明白就行了——”
完了,扬长而去……
笑者,一时哑然……
墙缝儿,奏出哀怨的虫鸣……
许其的脸,扭曲得跟隔年老丝瓜一般,不知白色什么最顶用,也不知哪个词最恰切……嗫嚅着,抖着嘴唇,指着寒夜里快消失的背影,用尽力气呼喊;
“你小子有本事就回来——”
完了,慌忙扶住了墙……
事情闹到这步,是眼下怒发冲冠的许其,始料不及的。
此时,想收场也不可能了。如果当初预料到是这样一种结局……冲动啊冲动……
自从丢钱后,从大连往回走,就盼着有个温暖的小屋;此时更盼着,有一种宁静的生活……
可是他忘了,那种生活,是要有淡泊的心境相伴的……忘却的还有,今夜的罪魁祸首,本不是简单的冲动……
今夜不是巧合……
青山挡不住,毕竟东流去……
山再高,挡不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