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见弟媳来?”
她妈摇头,说:
“该昏的小驴景的,不知瞎忙些什么?”
妹妹说:“她还有理了?妈的病还不是为她上火生气得的吗?现在连个影也不见,还算个人吗?”说完气咻咻地撅嘴。
许其说:“有人看见回娘家了……管哪个干什么,愿干么干么,谁也管不着谁……”
“翻天啦?”妹说:“说个道道听听,好行,不好驱她妈的!两条腿的驴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
妈说:“嗐,倒怎么办?你爹那老东西不让许其要她;若真不要,那该昏的咋办?谁还有愿儿子离婚?天底下没有这路老子,谁家的老子不都盼着和和气气的,哪有拆自己家的……”
妹说:“妈,不怕——你没到外面听,都讲翻天了……都说嫂子不好,太扎挲了,能办那路事吗?太差大的……”
姐说:“太不像话了……闹得一名二声……但又说回来,真要离了,红凤咋办,过几年还得找女婿嫁人,没个妈,人家一打听,这可怎么说?就怕人家一打听,事情就不好办了……”
妈咳得肩膀一耸耸的,眼里透着浑浊,皱着眉头,无不担心地说:
“结婚的事可了不得,没个妈总不好办……再说你爹也是,不闹离婚,闷着头往前过还不行吗?非要一拨刚完又闹下一拨,脸上有光啦?一辈子瞎折腾!”
许其坐着只顾抽烟。
妈妈擦眼上的泪,剜许其一眼,说:
“四十好几的人啦,还不好有章程挺腰杆了?人活留名雁过留声,好知道么了,不能瞎胡闹了。一年年过去了,快得很,再不攒劲弄正经的,待老秋蔓子上没有几个能摘的瓜……”
哭完了,妈妈又想起了以前的自己……要不是为了膝下这几个孩子,那时孩子还小,真想一走了之……不走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使他们能熬过来,能有个妈照顾他们的衣食住行,在需要的时候能够开口叫声妈,这是当妈最称心的地方……妈图的不是回报,而是舍不得骨肉,再累再苦娘儿家抱成团,什么难关也能过去,——难道现在就过不去了吗?
妈叹了口气,想想如兰也真是的……你有话对妈讲,闷在心里憋得慌……千不该万不该自各主张,暗地办事;如今自己骚哄哄的,亲戚也沾一身骚,这该如何是好呢?
妈妈真的犯了难,真的掉进迷雾中,找不准出口在哪里……
许其的姐妹抚摸妈妈的手,说:
“你不用愁,天塌有个高的顶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墩自然直……”
妈的泪儿刚擦完,姐妹俩又禁不住擦自己的泪儿……
妈说:“真到那天,努把老鼠药,往嘴里一填……”
小女儿忙捂老娘的口:
“罢罢罢……别净说些歪话,老的走绝路,小的还有脸活吗?养儿养女不都为了防老嘛。”说完又掉泪。
妈妈不无担心,说:
“红凤啊红凤,你该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