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医生就难免会遇到医闹,兽医也不例外。
发达一点的大城市,兽医医闹相对文明,堵门这种事做得少,稍微闹的大一点就会引来警察和媒体。
但是像切市这种墨西哥边境城市,又是在郊区贫民窟里,兽医医闹看起来就像是电影里的黑帮砸场子。
铁棍是必备的,脏话是暖场,他们甚至懒得编排医闹的借口,暖场做完就直接开始砸场子,通常会一直砸到对方给钱了事。
警察会来,只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兽医院的医闹肯定不是警察需要优先解决的问题,所以警察会来,但是通常都不会太及时,就算是来了也会因为对方提供了死无对证的动物尸体以调解为主,最后的结果往往只是少给一点钱。
对付这样的事情,混乱的地方,总会有一套自己的混乱准则。
“你给贝托的保护费到期了?”阿蛮已经脱下了那件黑色帽兜,露出了灰色背心和肩胛骨上的刀伤,红红肿肿的一长条。
在这片区域,人人都知道贝托。光头,三十多岁,脸上纹了半只鳄鱼。他是这个地方唯一的混乱准则。
戈麦斯摇摇头,他正戴着老花镜给阿蛮做缝合,动作不能太大,回答的很简洁:“他要加钱。”
阿蛮不作声了。
最近他们这一带很乱,来了很多陌生人,晚上住在居民区都能听到远处的枪声。
有新的势力想要吃下这片区域,地头蛇贝托则在招兵买马,非常典型的抢地盘火拼前夕,山雨欲来,有经验的平民早已经从飞涨的保护费里嗅到了危险。而无所事事的混混,则兴奋的红了眼,拿着铁棍对着无辜的防暴栅栏敲得震耳欲聋。
“伤口四天以后拆线,四十八小时之内不要碰水。”戈麦斯剪断缝合线,把药放在牛皮纸袋子里递给阿蛮,“这是药,里面有使用说明。”
阿蛮重新穿上黑色帽兜,看都没看牛皮纸袋子一眼就直接把袋子揣进怀里,撩开百叶窗看了一眼窗外。
“要不要帮忙?”阿蛮冲戈麦斯歪歪头,“我给你打八折。”
八折,是她给熟人的价格。
“你会得罪贝托。”戈麦斯挥挥手,“我能解决。”
“怎么解决?”阿蛮皱眉。
戈麦斯苦笑,拿出手机:“加钱。”
想要在这个地方把生意做下去,加钱是他唯一的选择。
哪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这个时期他给贝托保护费可能已经无法保护他太久了,但是起码可以解决这一次危机。
他年纪也大了,躲过了这一次,就退休吧。
只是可惜了简南,他的老朋友再三交代一定要好好照顾的简南,只能让他再换个地方了。
阿蛮伸手遮住了戈麦斯的手机:“我是自由人,不怕得罪贝托,更何况外面那些也不是贝托的人。”
那几个人只是附近村镇无所事事想要趁火打劫的闲汉混混,而她也只是一个黑市上有钱就可以聘用到的保镖,她做她的生意,和贝托没有关系,也并不怕得罪他。
更何况,这还是为了费利兽医院。
她不想老戈麦斯心灰意冷关了兽医院,这几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受伤就来这个地方。
这里虽然有动物的臭味,但是安全。
她能觉得安全的地方不多,关了,有点舍不得。
戈麦斯灰褐色的眼眸盯着阿蛮看了一会。
他知道阿蛮的能耐,这个个子矮小的亚洲女孩能单枪匹马把雇主从十几个训练有素的武装分子手里完好的救出来,从此一战成名。
他是她的秘密医生,所以他知道,她的一战成名背后藏了多少伤口。
她其实完全没必要搅这趟浑水,她已经成名,已经可以挑那种钱多又不用动拳脚的买卖。
“我原价请你吧。”五十多岁的戈麦斯掏出了支票簿。
不要打折,这样哪怕传到贝托耳朵里,那也是名正言顺的买卖。
阿蛮笑,把牛皮纸袋子拿出来放在院长室里,松松脖子,打算大干一场。
其实不难,五个壮汉都只是村里的闲汉,没有什么拳脚功夫全靠蛮力,这样的人,她没受伤的时候五分钟就可以搞定,就算她现在受伤了,十分钟,也完全没问题。
“小心左肩。”戈麦斯叮嘱了一句,“不要勉强。”
他还是可以直接给贝托打电话的。
阿蛮弯起眉眼笑了,打开院长室的大门,外面的嘈杂声却突然就小了。
院长室正对着医院大门,所以阿蛮和戈麦斯都能很清楚的看到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正贴着防暴栅栏趴着,撅着屁股把身体尽可能的塞到栅栏的缝隙里,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十分艰难的在门口那一堆死鸡尸体上面划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