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儿在红木柜子里挑挑拣拣,一会儿拿起一件墨蓝色的袍子摇了摇头,一会儿又左手拣出件水蓝色的绮,右手拎着一件水青色的纻缟,圆乎乎的脸蛋上,一张小嘴嘟得老高,可就是拿不准主意。
“公公,你看这件怎么样?”
“水蓝色的绮配着那件水青色的缟带,我看就很好。”
“那怎么行,这可是王后娘娘亲设的宴会,公公您穿这样太素了。”
“是嘛,这样看来确实太素了,”常德笑的温和,眼里满是怜爱,“可是啊,我的小采儿,你家公公我是去近前伺候的,又不是去争奇斗艳的,难不成你要公公一个奴婢穿的比中共妃嫔还要妖艳?”
“可是,可是···”
“好啦,下去吧,今天就让小丁子跟着我吧。”常德虽然还是温和的笑着,眼眸里也丝毫没有生气的神色,可是小采儿知道自己肯定是做错了。
“好,公公,那小的下去叫小丁子哥哥过来伺候。”
“嗯,采儿,下去吧。”
常德换好中衣的功夫,小丁子就来了,熟练地接过绮,穿过右臂,贴着后背再套上左臂,转个身再系好腰上的绳结,再从绳结处挽上一圈的缟带就好了。不过在挽结时,常德明显的感觉到了小丁子有些心不在焉。
“想说什么就问吧。”
“没有,小的明白。”
“是吗?采儿是你的妹妹,我自然会多关照些,不过她终究还是太小了,你明白吗?”
“小丁子明白。”
“此番中宫设宴,王后说是犒劳找出杀害全总管凶手的我,可是作为王宫主母在犒赏本就足够丰厚的情况下,她做的太多了,你也明白吗?”
“小丁子明白,公公说过,王宫里七王爷重耳,先太子申生两派势力平衡,如今王后失了一个总管,而公公你又是找到凶手的无主之人,现在她就是在试探,试探你有没有收入麾下的可能,又到底在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常德笑容柔和,等到小丁子像往常一样给他披上纻衣,缓缓道:“那你可知道,这凶手是谁本来就不重要,找到凶手,敢领命去找凶手的人是谁才重要。”
“奴婢小丁子不明白。”
“哟,这是生公公的气?连奴婢都称上了,这是料定了公公我不敢罚你?”
“奴婢不敢。”小丁子跟在常德身后半步左右的距离,紧咬着下唇,“小丁子只是跟随公公。”
“好,小丁子你就这么跟着就好,其他的事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的,走吧。”
常德虽然是这王宫总管之一,但他应该伺候的那人在八年前已经仙去了,再说至前些年自请住到了那鸟迹寥无的冷宫后院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到这摩肩接踵的中宫,中宫虽然是在王宫的中心,距离西南角的冷宫几乎隔了三四十里,但常德是坐着王上此次亲赐步撵,这三十里路倒也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
宴席华丽,鎏金色的琉璃桌面,西域进献而来的葡萄美酒,在这夜半时分自然明亮的夜光宝珠,只有曲沃之地才产出的初春嫩笋,配上细麦研磨的小麦粥和鲜香的茭白炒,更有细细的芝麻香从现制的炒茶里隐隐飘来,想来如果没有上座的那位美人时不时流露而来的毫不掩饰的打量神色,小丁子真的会觉得恍若仙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