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潇看着那慵懒姿态,不知怎么竟想起来龙阳府上那日,第一次见他时他身后用纱挡着的那幅画。
纱幔遮住,看不到画上是何景致,可她无端觉得,那画对龙阳君定然很重要。
他眼底显出疲态,走过来时还未来得及说话,前几日见过的那个老仆跌跌撞撞跑过来一把跪下,声音悲戚:“公子……公子你快去看看……”
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龙阳君脸上神色骤变,连交代都没有交代一句,足尖轻点,踩在那池塘上,夙潇只看到那水面泛开的层层涟漪,再抬头的时候,龙阳君已经不见。这样好的轻功。
苍溟靠过来,眸子盯着那蹒跚着离开的老仆:“你怎么看?”
夙潇想了想,眸中如冰雪初霁:“这样好的轻功,当世罕见!”
苍溟低笑:“你还记得之前那老仆领我们进来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夙潇失笑:“那样无甚紧要的几句话,你记得?”
“那老仆说,龙阳爱清静,让人遣散了一众侍从。可你不觉得这几日,整个龙阳府处处透着诡异吗?”
夙潇问:“你看出什么了?”
苍溟摇摇头:“未曾,只是感觉。那老仆话都还未说完,龙阳已经神色骤变,就算是我们在场,他都未曾掩饰一下。想来此事紧急,且发生过不止一次,可如今的龙阳府,哪里有什么事情会让龙阳此般?”
夙潇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的笑了笑:“除了魏安厘王,又有什么事情能牵动龙阳君的情绪?就算是如今魏安厘王死了,可有关他的东西,还是活着的。”
有风拂过,亭外的水一圈圈皱起,苍溟沉沉一声笑:“有关魏安厘王的东西,能是一件物什,也能是一个人。”
事实证明,苍溟说的是对的。活在世上的,可以是那个人的东西,比如说,她一直感觉对龙阳很是重要的被纱幔挡起的那副画。也可以是一个人,比如说,如今魏国君主魏增,比如说,眼前女子。
许是天意让她今夜辗转难眠,许是天意让她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找龙阳,许是天意让她在听到房内没有什么动静的时候轻轻推开。
月色溶溶,可在投进龙阳房内的那一刻立时被逼退,满室嵌着的萤石,照的整个房内如同白昼一般。
她不得不再次感叹,这样大的手笔。
那日所见层层帷幔似乎是被撤了下来,除了半扇屏风外,一眼看进去,整个室内再没有任何物件。
她转过屏风,看进去的第一眼便已怔住。
有些时候,她的感觉还是对的,比如说,如今撤了纱幔的那幅画,画上景致她看第一眼,她便知道,这幅画于此时的龙阳君来说,岂止是重要。
几笔勾勒,画上半扇轩窗,窗外伸进来半截栾华枝丫,落进来绯色的影,一张轻榻,画中人白衣胜雪,手中执半壶酒,回眸一瞬,已是绝世的风骨。
画上的人,是龙阳,或者说,是年轻时的龙阳。
她本以为龙阳现今风华已是倾世,可惜,她不曾见过年轻时的龙阳,但如今借的这画可让她窥见龙阳容颜最盛之时是怎样一番景致。
皇皇者华,都不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