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流云楼中的变故像是在东阳县这个平静的湖面上抛了一颗小石子，只是漾起了几道水波后就逐渐平息了下来。

人们仿佛都忘了发生过这么一回事，又恢复了往日平淡而又忙碌的生活，那日的所见所闻只成了饭后茶余的谈资。

不过少数观察敏锐的人已经注意到，东阳县这平静的水面下已经是暗流涌动，现今的安宁不过是虚假的表象而已。

近日青阳县守备变动频繁，监察力度也提高了不少，似乎是在堤防着什么。有些商人探听到了风声，早早闭门谢客，免得遭受不妄之灾。

令人不由得深思的是，东阳县令张九闻前些日子亲自拜访了青云观，但没在里面待上多久就回了县衙。随后便命令手下探子盯紧青云观，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向他报备。

据随行的官员所说，当时青云观里有极为可怕的灵力波动传出，而张九闻从青云观出来时眉头紧皱，脸上就差写着老子很生气这五个字。

寻常百姓不知道十五年前的事，但是东阳县里那些叫得上名字的门派可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们已经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知道这代表着青云观与东阳县关系的破裂，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于是他们一改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态度，紧闭山门，还传话那些留在东阳县的门下弟子这几日行事收敛些，不要在这个关头惹出什么事，平白受到连累。

就这样，三日之期悄然而至，高龄宅男青云真人终于下了山。

……

东阳县，左城门外。

青云真人还未到东阳县，张九闻就已经在城门外等候他多时了。

之前他在青云观周围布下了探子。青云真人前脚刚踏出青云观，探子就立即把这个消息用传讯术传了过来。不过传完这个消息后那个探子就没了后续，想必已是凶多吉少。

青云真人是孤身一人走来，张九闻也是独自迎敌。

不是他有什么武士精神，而是在这种层次的战斗中，那些连金丹期都不到的将士上去对战局毫无帮助，只是送死罢了。

话虽如此，此时整个东阳县的目光都聚集在此处。虽然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场战斗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们都明白来者绝非善类，张九闻若是倒下了，他们也就完了。

这些人中也有阿禄，而他的心情也是最复杂的。青云真人是养育他、教导他的师傅，数十年的感情深厚无比，他实在不想与之拔刀相向。

自从入魔后，青云真人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曾经的青云真人是温柔到说话都是笑眯眯的，是善良到见不得人见疾苦，是正义到路见不平必拔刀相助的一个人，现在却变成凶神恶煞的魔头，手上的血比任何人都要多。

阿禄毫不怀疑，此时的青云真人要杀他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毕竟十五年前的那个夜里，小师弟就是那样死在青云真人的手里的，临死前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回想起往年，阿禄心中是止不住的苦涩。心道十五年前我就是躲在师兄弟们的身后，十五年过去了，我还是只能在别人的身后躲着，一点没有长进。

胆小，懦弱，贪生怕死。

青云真人缓缓走来，身影也愈发地清晰，人们看到他的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那是人的头颅。

是那个探子的头颅，面目狰狞，似乎是在死前饱受了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