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夜,连一丝云彩都没有,天空蓝的透明透亮。月亮像一个新娶来的媳妇,刚刚从东天边升上来,就又羞答答地钻进树叶子里藏起来。那些稠密的白杨树叶子,像是一条流水,日日夜夜沙沙沙,沙沙沙,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平静又响亮的流着。
在一片焚烧过的痕迹上建立起来的大帐上,有些全副武装的战士紧张的巡视着周围的动静,他们背着投矛,打着火把,甚至还有几个部落将军站在一旁,作为监军指挥着这些夜间巡逻的部队。
梭洛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大帐中,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例外。几个部落的首领愁眉苦脸的在大帐附近的一个火堆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这次真的是亏大了。”说话的人是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他失落的摇了摇头:“我的部落损失了好几十的人手,甚至还伤了一个将军,那可是我们部落的第一勇士啊,就这么没了。”
坐在中年男人另一侧的是一个年轻的酋长,他目光明亮,只是眼角中流露出些许的疑惑,他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呢?大普鲁斯人难道不只是一群牛羊一样的人吗,我们又不是去进攻他们的正规军,怎么会这样难打。”他在白天的时候亲自上了战场,那些大普鲁斯人舍生忘死的精神叫他从心底觉得有些害怕。
伸出手烤火的一个老者缩回了自己的双手,在捋过自己稀疏的胡子之后,老者忍不住开口训斥了起来:“瞧瞧你们两个的样子,还有没有一点韦根领袖的风采了?胜败本就是由上天决定的事情,更何况现下才死了几个人。疫病,饥荒……哪一项不比这死的多的多了?这就软弱了?”
老者一边说着这些,一边故作愤怒的咳嗽了两声。他的部落在这几家里面算是比较大的一个,对他来说损失这些战士虽然也肉疼,但远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程度,更何况,这次领军的人还是他的女婿。
看到两个毛头小子都低下头不说话,老者这才又继续补充道:“这座城镇很难打,是因为这些绵羊被组织起来了,不代表所有的大普鲁斯人都是这样的。依我看,我们接下来就去劝一劝领袖,我先扯着这张老脸开个口,你们顺着我的意思说就行了,梭洛也是个开明人……只要咱们跟往年一样找几个富庶而又几乎不设防的村子劫掠一番,不一样还是给丰收年吗?”
胖胖的中年人没有说话,只是一双被肥肉挤得小小的眼睛里面仿佛自有考量,而那个已经灰心丧气的小伙子则是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说到:“便也只得如此了。”
一只在黑暗中快速穿行的部队引起了守夜军队的重视,他们迅速的将那只军队包围起来,待打起火把照亮之后,才发觉这是自己人。
原来是扬率领着两个韦根战士从营地外回来了,他们甚至还扛了一个人回来。面对着部落将军们和三个领袖疑惑的颜色,扬没有做任何多余的解释,只是吩咐自己的亲军看好那个扛回来的人,既不要让他逃跑,也不要让他随便就咽了气,然后对着这些一脸懵懂的人随便打了招呼就进了军帐。
“我有紧急军情汇报。”这便是扬给出的解释了。
扬掀开帐篷的一角走了进去,却发觉自己的父亲根本不像是外面传闻一般的暴跳如雷,而是一脸的平静,至少看上去与往常并无两样。
“找到动静了?”看着急匆匆走进帐篷的扬,梭洛并不感到惊讶,反而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在城镇的西边的林子找到了两个探马,父亲。”扬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私下里,扬有的时候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算计有时候能赶上自己的父亲,直到现在,她才觉得自己实在是年轻的紧。“死了一个,还有一个抓回来了。我们沿着西边找了一段路程,并没有发现有过什么敌人的部队,但确实可以认为这些人都是从过来送信的。”
梭洛看着有些失态的女儿,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孤独,继而又用教导的口吻说道:“大普鲁斯人据孤城坚守,明知必败而不降。若他们本就是一群职业的士兵也就罢了,可他们明显只是一群市民,有勇气作战到底,又不着急外派探马找我们的虚实突围,其外不远处必有援军。这也是我为什么强留本部的士兵,只叫他们压阵的原因。”
扬自然是听得出梭洛语中的教导之意,正当她准备用心记下的时候,帐外的几个首领却耐不住性子挤了进来。
“首领(梭洛)大人,我们几人也有些想法想与您汇报一二。”
为首的老者说道:“大人,关于瓦卢诺来了援军的事情,外面那个俘虏已经交代清楚了。现下瓦卢诺城已然不可取,我想我们还是早些离开此地,分兵几处,掠夺村镇,好叫他们无处可守,然后满载而归的好。”
站在右侧的青年紧跟着点了点头,而左侧的中年人依然是那副不表态的样子。
梭洛没有回复老者,而是转头问起了中男人:“多宾,这也是弗格斯家族的意思吗?”
中年人多宾这才抬起头,悠悠的说到:“梭洛大人,我的儿子已经成年了,我没有什么大的志向,我儿子的意思就是佛格斯家族的意思。”多宾一边说着嘴里的话,一边用一种淫秽的眼神瞧着站在一旁的扬,瞧的扬心里一阵阵的恶心。
梭洛没有多说话,只是他的表情就像是刚吃了一只苍蝇屎。他拔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袖剑大步走出军帐,然后将剑架在了俘虏的脖颈上,袖剑恰如其分的在俘虏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虽然远远称不上致命,但是却正好叫俘虏的嘴巴变得安静了起来。
“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知道这个俘虏的事情吗?”梭洛抽回自己的袖剑,满不在乎的在自己后背的披风上随手擦了擦血迹,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