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一众人都变了脸色,虽然切肉用的匕首本就有自保的意味,但里斯特爵士将手中的匕首插在桌子上的时候,大家还是都感受到了威胁,只有奥兰多表面上依旧,眼见的他缓缓放下酒杯。
“你想做什么?这里都是你的乡亲,不是你参加过的战场!”
老骑士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一辈子不善言辞,现在情绪一激动之下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于是便干脆把匕首留在了桌子上,拂袖离开了餐厅。
良久,一只大胆的老鼠爬上餐桌,不慎碰到了烛台,蜡烛的火焰一阵摇晃,坐在餐桌旁边的那些农夫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起身告辞,看着那张插着匕首的餐桌,任谁都没办法克服那种刀片卡在喉咙里的感觉继续咽下口中的食物。
美食化蜡,烈酒似火燃烧。
兰顿有些失神的看向母亲,但他的母亲此刻要显得比他更无助,只是一味的在手上画着十字,嘴里喃喃的重复些晦涩的词语,好像她只有这么做,才能支持自己继续活下去。
阿斯坦玎最快的清醒过来,这个庄园主人的长孙试图用威严的口吻开始指挥起下人。
“看好蜡烛!不,不是说你,你就只管照顾好母亲。”
“愣着看什么,还不把匕首拔出来。”
“去把客人用过的餐具收拾一下!”
“兰顿,到我这边来。”
在一片杂乱中,兰顿隐约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有些茫然的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却看到了自己的兄长。
“快过来,这件事情只有你去做了。”
兰顿在心里打了一个激灵。他被场上的一片乱象弄懵了,如果不是里斯特长时间的教育,他肯定离开就会哭出来了,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整理场上所发生的事情,如果有人给他下个命令,他会很愿意去做,即使是叫他现在去训练场,他也在所不辞。
阿斯坦玎看着这个从懵懂中走来的弟弟,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快意,他轻轻的拉住兰顿的手,继续说到:
“这里的事情我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唯一的问题应该是去找到我们的祖父,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听到祖父两个字,兰顿原本就苍白的脸就更减了几分血色,虽然现在噪杂的场景叫他觉得有些无助,但他还是更害怕那个总是吧严肃挂在嘴边的老人,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祖父。
“阿斯坦玎……我,我夜里看不见,要不你去找祖父吧,我留在这。”
阿斯坦玎有些怜爱似的摸了摸弟弟的脑袋,也不再坚持自己的看法,他故意放大了自己的声音
“好吧,兰顿,既然你坚持,那你就留在这里,我去找我们的祖父。”
兰顿连忙点了点头,眼角的泪珠几乎要掉下来,他慌乱的用手背擦过了那些液体,然后狠狠的在衣服上抹了又抹。
“好弟弟,那我去了,记住,骑士永不落泪。”
“是的,骑士永不落泪。”兰顿本想在心里回答一遍,但不知道何时父亲已经凑了上来,替他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你们跟我走一趟吧,只有你们两个才能让你祖父平静下来了。”奥兰多虽然用手摸着兰顿的脑袋,但却吧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长子。“阿斯坦玎,你打算去哪找祖父?”
“那应该是去地窖吧,你知道的,父亲,他喜欢那个地方。”看到父亲走过来,不知为何,刚才还在发号施令的阿斯坦玎的声音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这叫兰顿有些莫名的想起了刚才那只老鼠。
兰顿也同时意识到阿斯坦玎好像还没来来得及找人捉住老鼠,于是他便顺着刚才老鼠活动过区域搜寻过去,它还在餐桌上肆掠,几乎所有的食物上都留有它的足迹,而它目目地的终点是一盘混合了奶酪的蔬菜沙拉,而那正是奥兰多夫人所用的盘子。
兰顿想起自己父亲一天夜里的教导,女人大都很怕老鼠,于是他很快的跑了过去,用一只手拎起了那只贪吃的耗子。
老鼠被兰顿抓在手里,倒挂在半空中,很快发出了惊怒交织的尖叫着。兰顿的母亲听到了近在咫尺的恐怖声响,有些疑惑的睁开了眼睛。
客厅里立即传出了一声惊人的嚎叫,声音响彻整个庄园,据说是就连躲在地下室里的里斯特,都看到了地窖的顶部有尘土掉到地上。
几个农夫刚刚酒足饭饱的离开庄园,踉跄的往家里赶,却又听到了这一声动静,纷纷停下了脚步。
“那边是什么情况?”老莱特怔怔的望向庄园,他是里斯特封底上为数不多的跟里斯特年纪相仿的老人,据说是个商队跟周围领主家姑娘生的野孩子,一路流浪混迹中年,最后还是爵士收留了他。
一旁的农夫扶了扶帽檐,也显得有些懵懂,“莫不是领主家里争执起来,起了血案?”
“那就是大人的家务事了,我们不能掺和。”一个身材比较瘦小的农夫赶紧说道,他在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着他从餐桌上拿回来的饭充饥,可不敢在这件事上耽误时间。
“呸,你这养不熟的莱茵小狐狸,见利忘义的塞普鲁斯人,”其余的几个农夫显然不满意他的说法,他们趁着酒性掉了头,又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