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瞧见方才的贵主和太子殿下就欢喜。”
燕潮见端茶的手顿了顿,面上的神色晦暗不明,“为何欢喜?”
“回贵主,当年之事本就是误会,贵主和殿下乃是同胞姊弟,要因着那事生出了龃龉,多叫人伤心呀……”
今日若是换做敛霜想必不敢说出这番话来,燕潮见听罢,沉默片刻,没有出声责备,因她知这是秋末肺腑之言。
“那依你看,这事该当如何?”
秋末斟酌道:“眼下自然是先将殿下的猫儿送回去……”
她做事勤快,动脑子却不大行。
贵主和殿下都是气性高傲之人,面对至亲更是如此。要叫这二人低头退让,的确是桩难事。
燕潮见瞥一眼窝在竹篮中的白猫,方才几个宫婢喂了些熟肉,这会儿猫儿正睡得憨实。
燕潮见没养过活物,以为这是在外头冻坏了才会这般嗜睡,秋末却说猫儿都嗜睡,更何况是只小猫。
“贵主。”门外忽然有宫婢禀报,“成安公主来了。”
再过四五日便是春猎,到时各家贵女并皇子王孙都会前去,成安不着急才奇怪。
她一进殿,舌头还没沾上热茶就急匆匆开口:“阿姊可知会过尚服局了?”
“自然。”燕潮见漫不经心,“必让你赶得上春猎,阿姊何时说过假话?”
成安来就是为了听这句保证,燕潮见虽不近人情对她却向来有求必应。她当即放下心,绽出个笑容,低头小口小口喝起了热茶。
眼角余光忽地瞥见旁边竹篮里躺着的一只白猫。
“阿姊何时养了只猫儿?”她记得燕潮见最不喜欢这些畜生。
燕潮见道:“我可没功夫养这玩意,是太子的,过会儿还得给他送去。”
她称呼燕景笙,总是一句疏离的“太子”。
成安显然惊了一跳,恍然道:“说来阿兄是养了一只白猫,我倒给忘了。”
说罢伸手抚抚猫儿顺滑柔软的白毛,盯着绵绵踩奶的猫爪看了片刻,扭头冲燕潮见道:“阿姊才刚回宫想必累得很,不如就让成安将这猫儿送去给阿兄吧?”
双眸中闪烁着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狂喜。她叫燕景笙“阿兄”,实际却跟他从未有过只言片语。
立在一侧的秋末一顿,神色透出了慌张,燕潮见视若无睹,轻描淡写道:“那敢情好,你便代我送去。”
成安打的什么主意,她权当不知。
成安哪里会想到自己这点小心思早被看了个透,还忙不迭地冲她保证:“阿姊放宽心,成安这就去东宫,定将它亲手交给阿兄!”
待她抱着竹篮急匆匆离去,秋末才委屈巴巴地在一旁唤:“贵主……”
燕潮见气定神闲,“叫什么?她既想借此巴结燕景笙便让她去。若真能上了东宫的船,我倒能落个清闲。”
成安着实是个麻烦包。从前只当是养了只不带毛的宠,倒没什么不便。只是最近愈发得寸进尺起来,不像宠物,倒像成了个人。
自己可才花龄十九,做什么要替人带孩子?
秋末不知燕潮见心中所想,见她就这么把自己同东宫划清界限,不禁怀疑起方才在甬道上瞧见的那一幕是不是错觉,心中又泄气,难得姊弟间能冰释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了。
“她倒半点不懂得感恩贵主。”她忿忿然。
燕潮见闻言,眸光沉了沉,眼中掩藏着复杂的情绪,半晌,似叹似嗤地说:“……谁叫人家有个好母亲呢。”
这句话里的意思,秋末没敢再问。
不过一盅茶的功夫,外头的天气忽然暗下来,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雨。
秋末望着窗外担忧:“也不知成安公主这会到哪儿了……”
回答她的是自廊下传来的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
燕潮见喜静,若非宫人有急事要禀,动静决不会这么大。
“贵主,不好!”宫婢一进内便扑通一声蜷缩在地,身上湿了大半的鹅黄绣花短襦紧紧贴在她身上。
这宫婢是方才指去送成安的。燕潮见倏然颦起眉。
“说。”
“是,是。”那宫婢颤抖着声音:“成安公主去东宫路上途经了一处浅湖,也不知怎么回事,那猫儿不慎就跌落了水。婢子赶忙叫人去捞,可今日天寒地冻的,捞上来时猫儿的身子已……已经冻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