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楚铭站在斑马线的一端，气喘吁吁地盯着红绿灯。他着急地想直接冲过去，但是车流难以通过。道路上人声鼎沸，正午的阳光刺眼，晃得他头晕，他呼吸得更快了。

指示灯变绿，他急忙向前跑去，超过了其他人。他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和急迫的事情要做，他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他低头瞄了眼手机，屏幕上的红点显示他离目标越来越近。他抬头一看，是一个熟悉的建筑，是父母上班的地方。

他冲进了大门，无视了要求他登记的门卫，一边盯着屏幕上的路线一边奔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到了。他推开沉重的门。他看到了母亲的背影，她站在窗边，看不到表情。他扑过去——

眼前的场景变化了。他在无边的黑暗里下坠，心里全是茫然，还能感到刚刚身上的冷汗。他发现自己降落在一个小房间里。房间很窄，不像是让人居住或者工作的场所，更像是一个杂物间，周围堆着箱子。

墙上有一面小窗。他走过去，窗外居然正好能看到刚才母亲的房间。他拍打窗户，大喊，想引起玻璃那边母亲的注意，但是没用。他想出门，或者打碎玻璃，他着急地找出口，但是这个房间居然没有门，四面都是完整的墙壁。

他醒了。

楚铭眼前是一间病房，除了自己以外的病床都是空的，空气里是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以及仪器发出的滴滴声。他发现身上每个地方都在疼，但是最近常常出现的头痛却减轻了。他试图活动身体，疼痛加剧，他无力地放弃。他的手上连着输液的针，手背一片冰凉。

楚铭想起来了。路易因为自己没有给他有用的信息，给其他人宣称自己有情报却拒绝透露，导致自己被围攻。之前那个晚上，不知道路易对他做了什么，让他不得不回答路易的问题，还在接下来的打斗中全身乏力，不能反抗。是给他下药吗，路易怎么能拿到药物？

他回忆路易那时候说的话。“老光头不会为难我”……路易应该是从老光头那里得到的药物。路易坚信楚铭之前为处理局工作，才会失去记忆，被当作死囚出现在这里。楚铭觉得自己的经历与这个处理局没有关系，路易的怀疑毫无道理，但路易不信他的解释，把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

楚铭闭上眼，不想再回忆路易有关的事情。他想到刚才的梦。

梦境非常真实，还带着奇怪的似曾相识感，就像真的发生过的事情。他完全想不起父母，但是在梦里，他努力地去找自己的母亲。

想到这里，熟悉的头痛又发作了，像是有人拿东西砸自己的头，紧接着全身开始控制不住的痉挛。他发出叫喊声，床也跟着摇晃。一个医生冲进来了，还大喊其他人帮忙。

“他又开始发作了，怎么办？”这个医生说。

“没办法……他使用这两种药物的时间间隔太短，承受不住副作用。”另外一个声音说。楚铭努力地试图听清他们的话。

“还要再一次用α系列的一号吗？”刚才的医生问。

“α-1会影响他之前接受记忆清洗的效果，他要是想起来怎么办？”一个尖尖的声音说。

记忆清洗？楚铭迟钝地想。眼前天旋地转，一切都模糊了。

“嘘！你们小声点！他听见了怎么办！”这是一个粗犷的男声。

“他受伤这么重，现在应该失去意识了，”有人说，“不用α-1，他的认知功能会损坏。使用的话，用量谨慎点，记忆清洗的作用不会受到影响。”

病房里一片沉默。没有人说话了，而是变成了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似乎刚才的发言获得了大家的认可。楚铭再也坚持不住，失去了意识。

一个护士走过来，在他的手臂上注射，然后将针筒登记，回收在楚铭床头的盒子里。

病房里又只剩下机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