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楚府,吃完晚饭,楚延跟着父亲楚钧去了书房。
奉上茶,迟疑一下,楚延还是问了:“父亲,那玉罗刹,可是年方桃李,肤色颇暗,还梳一条长辫?”
楚钧蕴口茶,偏过头,十分不解:“你从何得知?”
啧!
楚延无意识砸吧一下嘴,心中到现在还觉得极其荒谬。
评话里那斩敌如斩鸡,杀人不眨眼的冷面玉罗刹,是自家好友娘子?
并且,那玉罗刹还完全一副夫唱妇随的样子?
楚延虽一直守礼,但在一个饭桌上,眼角余光也把一桌客人看的分明。
那玉罗刹……
不是,是弟妹,她可没有半分情非得已的样子,反而,看起来还很有些琴瑟相谐。
但。。。。
这怎么可能呢?
楚延丈二摸不着头脑。
见他不答,楚钧皱起眉头,微有愠色:“仲宁!”
楚延回过神,苦笑:“父亲莫怪,我未有欺心失礼之念,而是,今日,我应是见了她。”
“父亲可敢相信,她竟是我那江贤弟内子。”
楚钧手中茶盏一顿,讶然看向儿子:“江平?”
儿子几个朋友他还是知道,姓江的,也就只有江阴县来的一个船家小子,读书不怎么样,倒贯是会嘻耍浪荡,若非只是少不经事,他断不会叫儿子与他来往。
而且,前段时间,他不是服了寒食散,发散上头了么?
“他身体康复了?”
楚延点点头:“身体是完全恢复了,但是,前事尽忘,据说是失了魂。”
楚钧惊讶不已:“失魂了?”
“应该是失魂了没错。”
楚延想了想,肯定道。
又一迟疑,心中一股吐诉欲望翻滚,到底没憋住,对着父亲,一五一十把近来和江平的交集唠叨了一遍,尤其是今日在酒楼中的所见所闻。
临了,一声长叹:“只是此事,对平弟也不知到底是福是祸。”
楚钧也颇觉离奇,笑着给儿子宽心:“若他夫妇不行差踏错,一生富贵,应是有的。”
“要不然,你以为那玉罗刹大破血魂谋的评话,是从何而来。”
楚延点头:“此事儿子也想的明白,只是,运河漕运,天下财货交汇流通之所,身边又杂处江湖鸡鸣狗盗之辈,便是怕他一个不甚,枉自断送了性命。”
“那摩槃教,几经搜捕反而越发势大,又哪是那么容易招惹的。”
楚钧不动声色:“你待如何?”
楚延看看父亲,想了想,低下头:“儿子自问此心,怕是做不到断袍弃义,袖手旁观。”
楚钧不置可否,声音淡漠飘忽:“他失了魂也是一样?”
楚延没敢看父亲,轻声,断然:“一样。”
楚钧嘴角轻扬:“不错,守正义礼之身,持中仁德之念。”
“吾儿行事,深得吾心。”
楚延讶然抬头,有点不敢相信:“父亲?”
楚钧心中得意,笑道:“怎么,不信?”
“以为我会让你进一步曲意承迎,或退一步明哲保身?
楚延脸色通红,赧颜低头:“父亲羞煞仲宁。”
楚钧轻轻一笑,笑中满是汝父还是汝父,孺子你还尚嫩的骄矜:“当然,你也莫偏了方寸。”
“守正君子,终归也要吃饭。”
“虽然咱家无须行那倚草附木之事,但既有这近水楼台,不沾些方便,旁人还当你迂执。”
“一切行止,尽心便是。”
楚延揣摩尽心二字,心中隐有所得,肃容长揖:“谨遵父亲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