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盛夏来苏家小院找她,告诉她苏母已经同意她们交朋友,纪念日那天是因为自己生病了才没有来。
苏青葶信以为真,她关切地询问着盛夏的身体状况,盛夏心下过意不去,以后每年纪念日她都会早早地到约定地点等苏青葶,这个习惯,一直持续了十年。
那一夜,苏青葶睡得香甜,她在梦中见到一个女孩儿,她自称是苏淼淼,特来感谢安葬之恩。苏青葶在梦中被苏淼淼牵着来到了紫竹林,她隐约看见两个女人在紫竹林里谈话,一个女孩躲在林间偷听,不知看到了什么女孩惊叫出声,两个女人联手将女孩杀害,在女孩身上点了一把火后扬长而去。
苏青葶气氛地拔腿去追,却发现苏淼淼不见了,她四下寻找,只见苏淼淼在前方走着,身子渐渐飘散出无数光点,飞向天际。
这也许就是李枫说的“灵魂汇入天河”吧。苏青葶这么想着转身离去,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光电中飞出一只飞蛾,在紫竹林徘徊不去。
梦境到这里就中断了,苏青葶侧了个身,继续熟睡。盛夏却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
她与苏青葶七岁相识,在这十一年的相处中,她感觉到苏青葶的善良与真诚,她目睹苏母因身份对苏青葶抱有偏见,生生毁了她的童年,她为苏青葶感到难过,却没有勇气说出真相。
终究还是存在信任危机?
苏青葶若是知道了一切真相,她还会留在天鸾星谷吗?她还会认自己这个朋友吗?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盛夏终于渐渐有了一丝睡意。
盛夏也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苏青葶离开了天鸾星谷,不论她怎么挽留,她还是个一个陌生女妖走了。自己在她们身后拼命地追,大喊着“不要走”,可是苏青葶还是消失在一阵闪光之中。
“小葶,不要走,不要走!”盛夏从梦中惊醒,她满头冷汗,苏青葶正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
苏青葶关切地抽出丝帕替盛夏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问道:“夏儿,你做噩梦了吗?”
盛夏点点头,她握住苏青葶的手,一脸认真地说道:“小葶,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天鸾星谷。”
苏青葶被她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给整懵了,她只当这个可怜的孩子被关柴房太久,关傻了。
她配合地点头,表态自己永远不会离开天鸾星谷,盛夏这才放下心来,接过丝帕将额头和脖颈上的汗珠擦干。
她照例拿来早饭,她发现今天的早饭格外丰盛,有黑米馍馍、鸡蛋香肠饼、玉米紫薯粥、还有满满一屉鲜肉小笼包。
苏青葶在盛夏打开食盒的瞬间惊呆了:“这么丰盛,跟断头饭似的!”
盛夏一拍她的手臂,说道:“别瞎说,我们又不是真的杀人犯,也许是伯母菜又买多了。”
苏青葶盘腿坐下,一手抓鸡蛋饼一手抓黑米馍馍,左右开弓地吃起来,三口一个馍馍就干完了,接着她又盛了一碗紫薯粥,喝了个精光。一口一个小笼包一连吃了八九个。吃饱喝足之后,她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这时院内一阵吵闹,苏母领着谷中几位长老和长老们的几个小学徒进来,今天不知是什么大日子,苏母竟穿上了她平时最舍不得穿的金丝绒紫玉大氅。
苏母头顶着高高的假髻,假髻上佩着凤舞九天图式的紫金流苏发钗,流苏坠链上镂空刻着一对鸾凤,坠链末端缀着数十颗紫色的琉璃小珠。
苏青葶感觉有大事发生,她招呼盛夏一起来看,两人趴在门缝边偷窥着外面的情形。
苏母说话的声音比平日轻了些许,她们隔着门听得不大真切,苏青葶隐约听见了“瞻星台”“公审会”什么的,其他的实在没有听清,苏母和众人商议了一阵,客客气气地送众人出了门。
苏母送走众人后径直向柴房走来,苏青葶和盛夏忙后退到柴堆边,过了一会儿苏母叩了叩柴房的门,通知他们一个时辰后在瞻星台举行公审会,由长老和谷民来判定苏青葶他们是否有罪。
苏母说着就要转身离去,苏青葶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叫住了苏母,苏母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苏青葶毫不拐弯地问道:“娘,倘若他们判定女儿有罪,您会相信吗?”
苏母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径直向院外走去。
苏青葶怔在原地,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原以为母亲只是对她严苛一些,在一些重要关头,母亲还是会相信自己。
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母亲会把她当做杀人犯看待。
盛夏走到苏青葶身边,递给她一条帕子,搂住了她的肩膀:“小葶不怕,我们陪着你。”
李枫看着苏青葶泪流不止,心里隐隐作痛,有些事情他看在眼里,疑惑了很久,此刻他再也忍不住,想要一问究竟。
他开口道:“盛夏,你有事瞒着我们。”
盛夏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神情略有慌乱,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没、没有啊。”
李枫接着说道:“谷主为什么不允许青葶和其他女孩子做朋友,偏偏让你自由进出苏家,还有你刚才对青葶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天鸾星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本不属于这里?”
盛夏没想到李枫这么快就发现了端倪,她知道此刻她已经没法再隐瞒下去,可是又担心说出一切会失去苏青葶这个朋友。
她正犹豫着,苏青葶转头看着盛夏,对她说:“盛夏,如果你有事瞒着我,也许是有你的苦衷,你说出来吧,我不会怪你的。”
盛夏听到苏青葶这么说,心里很感动,她看着苏青葶的眼睛,说出了埋藏在她心中多年的秘密。
在她们相识一周年的那个雪夜,苏母告诉了她一个秘密,那是一个雪花片片的寒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