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鸢回头看去,珉玉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端端笑着。
牵唇一笑,梓鸢走过去,拉过珉玉的手:“梓鸢不过是又想起远在京城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珉玉抬手替梓鸢把散落的鬓发夹至耳后,温言安慰:“忍过这些时日便到通州了,届时妹妹就能见到自己的亲人了。”
梓鸢摇了摇头,总觉得喉中还有些话,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诶?那个公子不是跟在珩公子旁边的吗?”不远处有女子朝她们这边望着。
梓鸢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就见她们右边十步远的地方,蹲着个男子。他一身黑衣,袍脚上翻,隐约可见内里的银丝鱼纹镶边,高高扎成马尾的头发散在挺直的脊背上,很是打眼。
此时,他正手捧鸟食。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水鸟,都朝着他的手啄去,一时让人又喜又奇。
再朝他面上细细看去,梓鸢才发现那正是今日在妫珩门前执剑阻拦自己的男子,似乎是叫……“淳旻”?
这男子唇红齿白,端的是一副富贵人家里那些公子哥儿的好相貌,只那一脸的冰冷和周身的寒气,让人敬而远之。想起今日他拔剑出鞘那一刻的威压,梓鸢只觉得手心又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梓鸢转首看向珉玉,刚想笑言“原来这船上的男子都是这般好相貌”,却见珉玉怔怔地立在身侧,两瓣朱唇还勾勒着几分来不及消逝的笑意,眼中翻滚着一潭惊疑。仔细瞧去,似乎还有些浮浮沉沉的恨意。梓鸢心里一惊,只觉珉玉的那一只手霎时冰冷,还在微微发颤。
她赶紧转头看回那名男子,只当作不曾回头、不曾留意。
片刻后,待那柔荑不再在手中发抖了,梓鸢才看向珉玉:“这船上还真有不少美男子。这些水鸟倒是梓鸢都有些愣住了。”
珉玉一笑,眼中原有的情绪掩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些许探究:“我也有些看呆了。方才我没有失态吧?”
“姐姐这般端庄的人,失态实在难得。可惜的是梓鸢方才一直都不曾留意,错过了这般景致。”梓鸢玩笑道。
“我倒是欢喜梓鸢被迷住了,不然珉玉都不敢自称姐姐了。”似是松了口气,放下心来,珉玉也开起了玩笑。
事情知晓得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梓鸢实在不愿趟浑水,何人的恩怨,便由得何人来解决就是。只需好生过完这十几日,护自身平安、保亲人无虞,便是幸事一桩。
那边厢,淳旻已经喂完水鸟。他起身拍了拍手,看着江水被烧得通红。
残阳已不见了身影,只余下些晚霞稍作抚慰。日升日落。日子似是过得不紧不慢,不匆不忙。
是啊,忍过些时日便至通州了……可是如今,考验也不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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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为何要答应夏小姐呢?”丛画呈上一杯碧螺春,放于桌上,才退至妫珩的身后。
水汽卷着茶香,搅动着温凉的空气,顿时室内全是润泽的碧螺春的茶香果味。
徐州的碧螺春茶果间作,茶吸果香,很是清香宜神。
妫珩指腹在杯沿转了转,茶的温热就随着清香进了五脏六腑。
“船上枯燥,总得找些乐子的。”他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眼中的光一闪而过,颇为惋惜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容器,“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