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一点看去,妫珩的眉眼逐渐染了笑意。
早在一个时辰前,妫珩便从丛画那里得知她身体不佳,虽是想着她今晚该是不会来了,但也还是吩咐了丛画在外候着。
如今见这纸上行云流水密密麻麻的全是各位姑娘的基本信息,有姓名籍贯、有个性印象,可说是相当的详细全面了。
且在他看来,还没有一点错漏之处,这也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他知道她聪慧灵秀,自不会把她当做普通的闺房女子,但如今看她一步步开始按着自己的计划行走,终究还是生出些许赞叹的。
“鸢儿自己觉得满意吗?”他放下手中的纸,抬眼笑看着梓鸢。
梓鸢并没有想从妫珩这里得到认同和赞赏的意图,一丝都未曾奢望,一点都没想过。可是如今依然像上京赶考的穷苦秀才,终于递了考卷了,心里就有点期待,又有些自卑。
攥着手,感受着手心的汗水,临开口,喉咙又有些发涩。梓鸢叹了口气,努力驱散心中的不安忐忑,抬眼直视着眼前笑得有些轻佻的男子。
“梓鸢……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多好。”
“原本,梓鸢并没有想到要用这样别致的形式。只怪自己还是太过轻视,不够慎重。如果不是有人点醒,只怕梓鸢一不小心就在大家心里扎了一针了。”
话中,终究还是泄露了些悔意。
妫珩一下一下地敲着桌案,空气中只有手指和花梨木碰撞的“嗒嗒”声,以及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吡啵”声,让人更加地心烦意乱。
他也不看她,视线在书架间徘徊,掠过了一本又一本。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巴一抬,点向书架边摆着的椅子,笑道:“怎么一直站着,站了那么久不累吗?”
梓鸢咬了咬牙,想着等了半天竟等来了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心里也有些燥郁了,于是行了个礼,道一句“既然公子无事,梓鸢便先走了”,就转身向门口走去。
手刚碰上门,还没拉开,门就又被推了回去。
她抬头看去,妫珩的手就压在门上,五指修长,随意一摆,就是一款巧夺天工的白玉。
她急急向一旁退了开去,一时也有些着恼了:“公子到底想要作何指教?”
他一手撑着门,在门的“咯吱”声中,挺拔的身子向她压了过来,面容一片沉静。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你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吗?”
他唇角的笑还在,两枚酒窝在灯下深深浅浅。她想回答,却怕开口就是一句口不择言。
“你看透自己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人了吗?”
“你了解自己现在面临的局势是怎样的了吗?”
一句又一句,妫珩的声音越发低哑,身子也越逼越近。那些话扎入她的双耳,又被压着涌进脑海,让她脑仁儿一阵阵地抽疼。
她伸手去推他,他却岿然不动。
“如果你知道、你清楚、你看透、你了解,你还会在我面前负气而跑吗?”他挑起她的下巴,自始至终,一双初现锋芒的桃花眼不离她的双目。
“你敢现在推开我吗?”
眼波流转间,每一句话都是咄咄逼人。
“这两日过来你没想明白这些,那现在在我面前,被我如此压制,听我问着这些问题,你想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