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下人倒是一点都不避讳妫珩被贬的事情,白日的岭垣如此,面前的丛画亦是如此。
但是梓鸢现下满心烦忧,也没有精力在意这些了。
“那我先在这等等吧,姐姐先去忙好了。”梓鸢笑着。
“好的,小姐自便。”丛画行了一礼,也不主动询问缘由。这样的下人倒是让人省心。
惶惶失措的心在披上这里的灯火时,就仿佛陷进了浓稠的液体里,速度骤降,逐渐沉缓,找回原先的节奏。
方才那一路,她就觉得被什么人在后面跟着一般,冷汗湿了满身。她不是个胆小的人,但还是会害怕。
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人盯上了。
“鸢儿这么晚了是来做什么的?来讨杯茶喝的?”坐了一会儿,妫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藏着几分笑意吟吟,就那么让她还有些发抖的手停了下来。
梓鸢循着声音回头看去,男子似乎是刚刚沐浴过了,就着一件中衣,披着大氅,头发有些湿,非常随意。
“梓鸢可是打扰到公子休息了吗?”梓鸢垂眸看着手里捧着的茶杯,有些躲闪,心里飘过“非礼勿视”四个大字。
妫珩就在她对面的椅子上随意坐下了,右手肘顶着木椅的扶手,托着下巴,一脸惬意,肆意打量着梓鸢。眼前的少女好像早已经缓过来了。神色间已经不见了路上的凝重和畏惧,没有紧绷着的沉稳压迫,多了几分人气。他心里舒坦了些,嘴角的笑意也深了。
“我一向歇得晚。倒是鸢儿今日这么晚过来,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话语间,连他都没察觉自己流露出自己关心。
梓鸢咬了咬牙,忽然不知该怎么说。妫珩耐心地看着她,等着,倒也不催,仿佛时间对他来说并不珍贵,仿佛桌案上对着的案牍都不需要他亲自处理。梓鸢想起丛画的话,是晓得他事务繁忙的,心中有些焦急,急急忙忙在脑子里把事情理顺了一遍,给他讲了。
他听着,那玩世不恭的笑还在,似是从来都不会消失。只是那平常看着轻浮讨厌的笑容却让梓鸢的心在一点点的阐述中,又恢复平静。
待她细细讲完,空气中安静下来,仿佛能听到灯火和空气互相推搡的声音,扰得人心有些焦虑不安。
她有些期待地看着他。不知这信任从何而来,但依然坚定得毫无理由。
妫珩食指敲着木桌,忽然扬声喊丛画。
“你去给小姐准备一间房。”还没等丛画赶至他们面前,妫珩就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随后,又对梓鸢说:“鸢儿今日先在这歇着。真有人要害你,你现在回去一个人在房里住着也不安全,就先在这住。而且这天也黑了,打草惊蛇也会让歹人一不小心就跑了。待明日,我让岭垣去看看有没有缺什么。”
说罢,他又别有深意地看了梓鸢一眼:“而且,鸢儿该是心里有个数的。到时,便与我们说说你是怎么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