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谢远玄没想到故里会反问,不禁失笑,说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鱼水之乐吧,况且,你也说了,我是‘囿于’这座皇城之中。”
故里不言,想想确实是这般道理。
故里看着未满的月,夜已深,四下寂静,斑驳树影摇动,宫中灯盏寥寥挂起,衬得月静景美,本以为黑夜之下的皇城暗涛汹涌,却也不曾想会有此风恬月朗动人之色。
“故里姑娘,入宫为官吧”
故里突然从月色中惊醒,顿时心中百转千回,难道这就是谢长安交给自己的“使命”吗?
良久,故里才回道:“鱼不知深水之渊。”
“不入其渊,怎得、其果”谢远玄坚定地看着故里,故里此刻不知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可是不得不承认,她拒绝的不够彻底。
“夜深了,你先歇下吧,你是想继续在一个深渊之中挣扎还是选择跳进另一个深渊寻求生机,想好之后明日回复朕”谢远玄说完就离开了昭阳殿。
故里看着谢远玄远去的背影,不得不承认谢远玄很是会抓取人心最脆弱的地方,人虽没有谢无延冷酷狠辣,但绝不是看到的那般和煦,毕竟是帝王。
故里想了一夜,如果这真的是一条绝处逢生的路,那么她是愿意走的。故里看着旭日东升,犹如一条光明大道缓缓向自己走来,同时自己也向那条路走去,此后,儿女情长皆是风月,从此不再是故里有长安的“故里”,而是江南有故里的“故里”。
太阳刚升起,宫人们就将昭阳殿的殿门打开,迎来的是昨日传旨的长侍,然后犹如昨日那般大声宣旨:“江故里接旨。”故里整理仪容,然后从榻上起来,从容走到正殿。
长侍见到故里,正色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氏风度,有容乃是,朕乃惜才之人,喜之风度,宫中缺才,特下诏封为正七品女史良侍,钦此。”
故里没想到旨意来得如此之快,看来谢远玄早已猜到自己会答应入宫,故里接过圣旨叩恩。
故里沐浴过后,穿上那套官服,决定回府上拜别,谢远玄还派了些宫人跟随。
来到世安王府,故里回到西苑,独自一人进入书房,谢长安如往日般背对着故里坐在床边,故里有些恍惚,这个背影是她看了五年的背影,忽然之间,往昔回忆涌入脑海,那日谢长安问自己可曾后悔,自己回答不曾后悔,就算今日,故里也不曾后悔。此后进宫,也许不会似从前那般亲密,可情分依然还在,至于这情还能存多久,自己可能也不能控制。
“公子”故里唤了一声,不似从前含情脉脉,就只普通上下关系。
谢长安有些恍惚的转过身,看着穿着宫廷官府的故里,有些失神,不同于闺阁女服,蓝色官服为故里添了几分英气。
“来了”谢长安努力地笑笑。
故里看出了他嘴角的勉强,这算是对自己的不舍吗?故里在心里这样想着。
“嗯”故里点点头,“公子,那日故里唐突了,公子切勿放在心上,今日前来收拾些衣物,也是来——拜别的”。
“故里,我……”谢长安欲言又止。
“公子什么都无须再说”故里生怕谢长安在说些什么,无论是伤人的,还是决别的,还是挽留的,那些话只会让自己动摇自己的决心。
“是故里错把怜惜当疼爱,此后前路艰险,故里也不再是躲在你臂膀下的雏鸟了,所以,一同努力吧”故里把写好的信纸放在桌上,就决然转身出了房门。
谢长安打开桌上信纸,信纸上写着:“往后山月,再无故里。”这是怎样的决别,好似往后的岁月再无往日的惜惜陪伴。
故里回到自己的住所,收拾了些衣物,妍儿与她一同收拾,妍儿两眼泪汪汪的,心里很是并不舍故里,故里知道妍儿心性单纯,平日里对自己是最好的,几年的相处,自己的心里也很不舍。
“好啦,以后我会时常回来的,又不是不回来,以后我不在,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莫要受别人欺负”故里为妍儿擦了擦泪。
“故姐姐,我听说后宫里的女人都不简单,妍儿怕你受欺负”
“傻丫头,我是去当女史,又不是当宠妃”
“那可不一定,总之万事小心”妍儿像个老大人不一样叮嘱故里。
故里笑笑:“知道了,有机会我会接你进宫看看。”妍儿点点头:“嗯。”
“好啦,不早了,我该走了”故里拿着包袱向外走去。
故里再次看向这住了两年的庭院,春去秋来,苑内那颗参天桃树冒出嫩芽,两年,她见过太多这座王府的争斗,她见过太多谢长安的不安与争斗,进入这里的时候,她发誓要与他一同面对这座宅院的所有磨难,要一同全更美好的锦绣山河,到最后,她才发现,一个人的力量是有多么的渺小,与其两个人一同挣扎,越陷越深,不如跳出深渊,为自己,也为他寻求一条、生的路。无论是归于不舍还是怀念,终究是要离开的,希望再次走进这里,是带着希望与光明进来的。
故里刚走出庭院就碰上了谢无延,如平日一样,谢无延冷着脸看着故里,故里不曾想自己都要离开了,谢无延还要刁难自己一番。
“参见世子”总归主仆有别,礼数也不能少。
“要——离开了?”谢无延有些明知故问。
“嗯嗯”故里低着头。
谢无延看着低头不语的故里,欲言又止,最后从身后拿出一件淡绿色的披风为故里披上。故里心里吓了一跳,从未想过谢无延有此举动,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谢无延跟着向前进了一步,然后为故里把披风系好。
故里看着为自己系披风的谢无延,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谢无延将披风系好,面无表情地说:“答应你的。”故里这才反应过来,那日在山洞内谢无延说要还自己一件披风,那时自己还想在他眼里一件不值钱的披风,他怎会真的放在心上。
“谢世子,下官该回宫了”
谢无延侧身让故里过去,眼神复杂,有猜测,有深不可测,也有,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