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茗,还记得你教我画的画吗?那副画,我们还没有画完呢,你教我把它画完好不好?”江岸芷带着一种哀求的语气轻声说。
“好……”穆茗挣扎着挤出一丝力气,坚定地说出这个字,然后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嗯呢,说话算话”江岸芷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
“穆茗,……”
“……”
她拉着他说了很多话,一起相处的时光,在她的轻声诉说下,宛如幻灯片一样浮现在穆茗的脑海里。他当然记得啊,这些旧时光,一样是他最珍贵的宝藏。
运动会上,她在终点等他,为他大声呐喊,淹没在人海里的声音也传达到了他的心底。他跑过终点接过她递过来的水,仰着头喝下,一脸满足地看着她的笑颜……
雷雨天,其他孩子都有人接送。唯独她,没有妈妈,爸爸也常年在外忙着工作,她伸手接了接落下的雨滴,觉得格外孤独……“你没有伞吗?我送你回家”少年撑着伞,露出洁白的小虎牙和浅浅的酒窝……
冷清的电影院里,绿川幸的萤火之森落下帷幕,阿银化成光芒消失了,莹捡起了阿银的面具,独自走在路上。她转过头,静静看着男孩的侧脸,在男孩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将他紧紧抱着,她说“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你就像这样消失了,我想一直,一直记住你”
……
听说人死前,会把生前所经历的,再过一遍。
是这样吗?那么死亡,是不是一部无声的歌剧呢?华丽,庄严又凄美,最终是独自一人的谢幕。
……
穆紫薰穿着睡衣蹲在沙发上,抱着一个皮卡丘的公仔,那是穆茗送给她的。她把下巴放在皮卡丘的头上,让它的耳朵蹭着她漂亮的脸蛋……她无聊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
“今天11点30分,一辆开往洛城火车站的712号公交车,在经过盐茶山盘山公路时翻下山沟,事故原因初步判断是司机疲劳驾驶……12人死亡,5人重伤……司机陈伟豪,今年37岁……”
穆紫薰猛的站起来,皮卡丘从手中无力坠落,她手脚冰冷,那辆车是开往火车站的?712号那个司机盐茶山盘山公路……然后她猛地想到什么,今天早上,她是亲自送他上的车……她穿着拖鞋,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出门。
她一边跑,一边哭着给关系很紧张的爸爸打电话“爸,茗茗他可能出事了,你赶紧回来,回来啊”
她在后悔,后悔自己没有陪弟弟一起去。同时,心里也在不断祈祷,希望茗茗不要有事。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漫长等待,她都一直紧紧抱着穆茗不曾分开。警笛声终于传来,她感到有人走近,好像是医生,但是又不太确定。貌似有人想要把穆茗带走?她把他抱的更紧了。她情绪格外激动,有点失去理智,像一只发怒的刺猬。
“你们是谁,要干嘛?”她表情有些凶狠,充满着警惕。
“小姑娘你冷静一点,我们要带你们去治疗了,这男孩伤的很重”
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她还是隐隐有些不放心。
“姑娘,你赶紧松手啊,抱这么紧,我们怎么送他去医院啊?”江岸芷闻言终于冷静下来,松了松手。医生焦急地再催促了一下,并迅速将她的手从穆茗身上分开。
穆茗被带走了,她感到惊慌失措,像孤单的小女孩丢失了最爱的娃娃一样孤独无助。
她挣扎着站起来,双手摸索着,还没走出两步,脚踝一痛,就摔倒在地上。一个护士赶紧跑过来抱住她,将她带走。
……
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医生们黔驴技穷。他挤出最后的力气问到“医生,我快要死了,对吗?”他说出这番话时,脸色无比平静,好像早已知道这个结果。
白庭筠当医生有十五年了,这些年来,见过各种各样的病人,早已看淡了生离死别。他看着少年清澈,平静如湖泊般的眼眸。他觉得,欺骗这样的孩子,是一种罪恶。
于是他很认真地说“是的,你的肺部被肋骨刺穿了,除了心脏以外,其他内脏受损也很严重,你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