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顿,“呵呵”笑了几声,道:“孟大人莫不是吓傻了,成王早在半年多前就死了,还是你替那个昏君出谋划策害死了成王。”
“成王举兵谋反,置大梁百姓于水火之中,当时上楚本就国难当头,成王只顾自己的欲望,于百姓是苦,于西楚是祸,这一切是成王咎由自取。”
那人大笑三声,狠声道:“你听听,你们这些人总是满口仁义道德,背后却是肮脏不堪的行径。一个人只是想拿回他原本的东西,他有错吗?别以为你们如今的皇帝就是什么仁君圣人,等有一天你没用了或者违背了他的意愿,他一样会杀了你!”
他的目光像一把利剑,狠辣的仿佛能腐蚀掉每一块血肉。
天佑西楚,国富民强。他本是尊贵的皇子,享受着世间最奢华的生活,过着人间最大的富贵。
是他,那个曾经他以为天真的二哥,那个说要和他永远一起射箭的二哥,那个只会围着他讨要琴谱的二哥。他杀了自己当太子的大哥,将他困在遥远的封地,每天过的战战兢兢。
二哥!二哥?他夺走了他的一切,如今他是西楚的皇帝,万民拥戴,无比尊贵。
而他,却要背负着千万人的唾弃,在黑暗里永远不能翻身,在他挣扎的每一个黑夜里,他的痛就游走在他的五脏六腑,变成清晰可见的血腥的仇恨。
九歌望着他坚定道:“人生在世,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要殃及无辜生命,我必阻挡,今日如此,他日亦不会变。”
那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脸尽管显的有几分苍老,却孔武有力,面容与当今陛下颇为相似。
只一眼便知,他是成王齐猛。
“好,好,孟大人好风骨,如果你还能活着出去,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才好。”齐猛笑着,语气更加深重:“我已经等了太久,等的连我自己的东西都快忘了,那至尊的宝座他齐鄑能坐,吾自然也能坐。”
九歌捡起一块金砖掂了掂,“果然是你,成王殿下。”
“没错,是我。”齐猛往前一步,“如今你来到这里自是活不了的,如果你愿意跪下来求我,从此以后为奴为婢我倒是很愿意的!”他说着露出几分得意的笑。
北连墨抬起眼皮冷冷的瞅了齐猛一眼。
齐猛又道:“都说孟大人你智谋无双,如今却落入圈套自身难保,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脱险。”
九歌从容笑道:“我自然知道这是个圈套!”
齐猛脸上凝了片刻,续而笑道:“哦,是吗?”
九歌清清喉咙缓缓道:“自从成王你被封地江北,白水州的天灾就格外的多,朝廷每年都拨的银子多达几百万两,这不可能不引起朝廷的注意。只是那个时候北境战事吃紧,陛下无暇顾及,才让成王殿下您有了举兵谋反的机会。”
“当然,您的计划并没有成功,您的副将提着你的脑袋投诚了,世人皆以为您死了。可是不巧的很,在下府上有位新进府的打杂的,却懂的非常难得一见的易容术,而且手法精湛,堪称完美,足可以以假乱真。”
齐猛心下一惊,却嗤鼻道:“孟大人府上还真是人才济济啊。”
九歌笑道:“这都得托成王殿下你的福。江湖上有一门派叫做谷才派,专通易容之术,经常假扮成他人模样行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府中那个下人正真的名字应该叫做桑冲。”
江湖上流传谷才派,以人皮为伪装,一开始只是常常扮做美丽女子,骗取钱财。到了后来但凡对方的愿意开价,莫说骗财掳人,便是杀人放火都愿意做的。
谷才派极善乔装,行迹又十分隐秘。常常扮了别人的身份行事,也因此常常挑起事端,自己却袖手旁观看热闹。
此次,沈鸿鹄扮做乞丐,在街头打探多日,才得到一些消息。消息说,一年前的某一天,成王将两箱金银抬进了一家唱戏的院子,自此后府上常常有不同样子的美人出入,众人只道成王好色,却不知那两箱金银正是入了谷才派的口袋。
九歌生辰时,她府里的下人略露了两手,她便觉得事有蹊跷,一个府中打杂的下人又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本事。顺着线索往下查,事态便越是复杂。
事态严重,皇帝得了消息后,坐立难安,思来想去只有彻底拔出了这根肉中刺,他才能得上一二分的安稳。于是乘着水患的名目,交代了两位卿家暗中查访。
成王的脸色微微一白,很快又恢复如常,“孟大人说些自己府上的事做什么,我可没有兴趣听。”
“我倒是觉得的成王殿下对在下府上的事,十分关心呢。”九歌笑着,缓缓道,“难道那个桑冲不是您安排在我府中的吗?当年您自知大势已去,为免一死,就叫桑冲偷天换日让旁人替你去死,你那个副将王荣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当日提着那个血淋淋脑袋并非成王殿下您的。”
火光下成王的脸上挂上一丝阴霾,冷冷道,“既是连王荣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当年那件事除了桑冲和我便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桑冲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九歌扬了扬眉毛,望了一眼冷冰冰的北连墨,“这个倒也不难,我只是请王荣吃了一顿酒,问了一点关于他取你首级那天,您干了些什么。”
成王嘴角一抽问道,“你问到了什么?”
九歌再一笑,表情颇为轻松,“不过是些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战事失利,请自己的同袍喝酒,鼓舞士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