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后面窜出一个小兵,举着火把挡在九歌面前,“大人你怎么和野人在一起,我娘说野人可是会吃人的。”
杨寺正见状,连忙将他拉到一边,“什么野人,那是北护卫,别乱说!”
那小兵咽了一口唾沫,心下嘀咕,这主仆俩,行事作风倒是如出一辙。
回到府中已是子时,九歌的额头不停的冒着冷汗,脸色一分分的苍白下去。
涓云扶了她回房,她忍着不吭气。只喝了杯热水就躺下了。
她在白水州时曾独自问过一名医者,那医者告诉她,她得了一种怪病,医者也不曾见过,只是在一些残破的前人著作里看见过。
那医者说,这种病是治不好的,看她如今的样子,最多活不过三年。
为此她着实伤心了半天,但转念一想,三年,其实还是很长的,她还可以做很多事,可以吃很多美味,甚至可以重新认识一群人,在这个世界里,一切才刚刚开始。
因此,涓云劝她看大夫时,她总是笑一笑,“头疼而已,你多炖点肉给我吃就好了。”
况且,北连墨有个半夜吹笛子的嗜好,九歌问过他,“你半夜三更吹笛子,扰了别人的清梦,小心挨揍。”
他冷着脸回答,“你这府里还没人揍得了我,而且我只在你院中吹,你威胁我这么久,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九歌不再理他。
心下想,“你喜欢吹,你就吹吧,反正你不吹我也睡不着,何必跟一块冰置气。”
不过,北连墨吹的曲子听着倒十分温和惬意。或许是听的久了,有些腻了,反而更容易入睡。
果然,没过多久,屋外便响起了笛声。
这厮果然记仇的紧,下这样大的雪还不忘来吹上一曲。
不知为何,今夜她却感到异常心安。
第二日清晨,九歌一早就出了门,晃到陈代的馄饨摊,要了碗鸡肉馅儿的馄饨。
陈代当然十分热情。“云弟,你以后常来,陈大哥不收你钱。”
九歌笑一笑,问道,“陈大哥,你是一直住在金陵吗?”
陈代将锅盖一扣凑了过来,“我出生在金陵,自然一直住在金陵。”
九歌低头瞧了一眼他手臂上的刀伤留下的疤。
“那这个是?”
陈代急忙将袖子往下一拉遮住,面露难为之色。
“陈大哥,我们都这么熟了,你还不放心我,我就是好奇你一个卖馄饨的,是如何留下这突厥弯刀的伤口?”顿一顿,九歌又道,“陈大哥小弟,没有别的意思,你若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也许小弟能帮上一些忙。”
陈代思忖半晌,道,“也罢,告诉你也没什么。这件事说来有些年头了;我年少时,年轻气盛,一心想要做一番事,本来是想参军的,可是阴差阳错结识了一群山上的兄弟,他们便拉我入伙,我一想往后我们只做劫富济贫之事,一样也算得英雄。从此便做了个山贼。”
“我们那个山头正在是北境交界之处,当时突厥屡屡犯境,难免要与他们相遇,搏斗一番。有一次正遇上去附近村落打秋风的突厥,他们抢了许多女人、男丁和一些钱财,我们在山头远远瞧着,那些人像畜牲一样被牵着,赶着。有一名孩子走不动,那帮畜牲提刀就砍死了。”
陈代说着,眼里像要冒出火来,九歌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我兄弟几个看不惯,就杀了下去,一番较量之后,救下了那些人。谁曾想那突厥头子,第二天竟带了人马前来围剿,我们便和突厥人展开了搏斗,突厥人凶悍,人数又多,我们的人死了不少,我的伤都是那时留下的。”
“后来,我们被逼到悬崖边上,横竖都是死,便纵身跳了崖。好在我陈代命不该绝,崖下竟是一片冷潭。”
“再后来,我们七八个弟兄,就回到了金陵,住在孔雀巷,隐姓埋名做些个小买卖。”
陈代喝了一口水,悻悻道,“云弟,你是官家的人,可得替我保密,要让官府知道我做过山贼,非得将我捉了去。”
九歌拍着胸膛,“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的,再说就算孟大人知道了,也只会夸你是个英雄,不会抓你的。”
九歌安抚了几句,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纸上画的正是昨夜那个绑红腰带刺客,身上所画玄鸟。
“陈大哥,你可曾见过此物?”
陈代仔细瞅了瞅,“我年少时去过不少地方,这个图案好像是以前南召国一个部族的图案,不过南召国已然覆灭,云弟你又从哪里画来的?”
“这个啊,做梦的时候梦到的。”
陈代翻了个白眼,“我还梦到我娶媳妇了呢。”
聊了几句之后,陈代便邀请九歌到孔雀巷去喝酒。
陈代的七八个兄弟,听说了陈代结交了一位孟府里的公子,都高兴的紧。因着孟大人响当当的名头,她手底下的人自然也是厉害的,若有了这层关系,日后若是被人揭穿了身份,也好有个替他们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