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无声踏过京城街道,于夜色中恍惚一闪而过,无人晓。
后跟二人机警相随,车夫也目不斜视之。
三人皆皇室锦卫,善潜行。
镇国公一人坐马车中面色阴晴不定,闭目沉思,如老僧入定,不知思量何许。
月色潇潇,寒风卷叶,繁华白日拥挤,街道夜间多几分宽阔。
不多时,至京城偏居一偶小府邸,马车停。
车夫卷帘,镇国公出。
后跟二人疾奔一刻无喘息,正警惕四周,如此强之体力素能,镇国公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迅速上前,镇国公三轻叩门,再两重叩门,又一轻叩门。
三呼吸时间,门启。一蒙面小厮推门请入,镇国公直步前行。
此府邸小,仅一正殿两偏殿,无前后院落。在京城,属无人问津之破败处。
大乾之民性情,以府邸广而大为荣,如此小处府邸,尽管京城寸金寸土处,也是招来笑话。
所谓,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小小府邸,落得小小面子,不如郊外大府邸豪气。
镇国公虎步四五,便走入正殿,是整洁之书房。
正面大理石笔墨书台,左面是宣纸盏,右面是主燃灯,其余角落各灯火一份,亮得书房五柜泛泛之书文。
此下,书房静谧无人。镇国公走入,往右侧第三盏灯火去。
镇国公抬手灭灯迅捷。待熄后,灯油平坛中心有一轱辘,大手一转。
但并无密室开启,这只是第一步,毕竟皇上与镇国公之私下会晤,无比之重要,自然机关严重。
镇国公再转身步面前之书柜,寻一本书,名《山海见闻录》。
此书,乃是机关之要。
于左上侧寻得,将书抽出,这是第二道机关,不过,书房依然寂静。
实则,暗无声开启密室通道,在书房最左侧之墙壁后。
这块墙壁一推如旋转门,镇国公走入暗道。暗道直走向下,无灯火,四下伸手不见五指之暗。
前行约二十步,入地下,面前是密室石门。
推开,灯火光亮得让过通道之人恍惚,密室极为精华,虽空间不大,却摆有种种古玩,名贵典籍,罕世设计。其奢侈程度,好似大富贵家之珍藏。
镇国公进来时,内有两人,一年迈面衰之人,上位者之气势纵横,果真不凡。黄袍袭身,龙纹九爪,嵌珠光宝玉;一白发中年面容,煞气蚀人狠生阴,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一身黑衣潜行服。
老者,秦兆,大乾当今皇帝。
中年,银人,秦兆贴身暗卫。
两人都是镇国公之老熟人。
镇国公进入后招手行平常礼,而不是臣子礼。略带笑意道:
“嘿,秦老弟,银人小子!”
秦兆半躺于老爷椅,不是别,身子老弱多病,如此深夜,身子乏烈。
秦兆对镇国公摆手,眼中有喜,却叹息道:
“哎,还是洛大哥身子硬朗也。”
镇国公和秦兆看起来,像是秦兆老镇国公十岁,实则镇国公大老皇帝四岁也。
其实,当初壮年时,二人不分上下,都是强壮精神。只不过,后来秦兆做了皇帝,迫不得已做了件让他终生悔之事,心伤身自衰也。
但,有些事,明知道要悔一生,再如何抉择,还是会去做。
他言不悔,却悔一生。
这些事情,镇国公作为当初结拜大哥,自然心里清楚,无奈也。
皇家皆是可怜人,谁又心底无伤病。
秦兆从镇国公眼神中读出他之心想,勉强一笑,说道:
“过去事,便无改变,大哥,过去罢,莫思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