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樾将老夫人送出门，转身便进了书房，研磨铺纸，蘸笔题字忙得不亦乐乎，好似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春日的深夜，月光朦胧，像是隔着一层薄雾，撒落一地冷清。月光挟着冰凉的微风，从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房间，花梨大案上燃着幽静的紫檀香。

黎樾微微俯身，袖口被提起，露出欺霜赛雪的皓腕，纤细白皙的指间持了画笔。手起笔落，水墨在宣纸上勾勒。发际眉梢，衣服褶子都描绘得惟妙惟肖。

“姑娘画的这是……北庆王？”朝颜站在一旁为黎樾持灯，眼看着黎樾手下的宣纸上的人渐渐浮现。

黎樾并不答话，手下动作如行云流水，却不自知自己双眸潋滟，能夺魂摄魄，荡人心神。

“姑娘，这不是北庆王吧?”朝颜仔细又看了一遍，低声嘟嚷：“北庆王脸上的伤还没好呢，怎么会有这么好看。”

可不是，她家姑娘这画中北庆王长身而立，正在拿柯亭笛吹奏。这画画得实在是像，而且画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虽然黎樾故意淡去了齐胤煊脸上的伤痕，但朝颜却还是觉得黎樾在画另一个人。因为这幅水墨画太美了，而北庆王的粗犷与刚毅是不能用“美”这个字来形容的。

黎樾放了笔，见朝颜盯着自己的画愣神，就知道她喜欢这幅画，所以故意炫耀道：“怎么样？不错吧？是不是画得很好？”

朝颜难得看见自家主子得意的模样，也笑眯了眼：“好看是好看，不过姑娘不会是北庆王吧？如果是，那不是画得太好了？”

黎樾婉婉落座，手肘搭上桌案上，纤细的指尖点了头画中人眉梢，恰恰点出一颗眉间痣来。

“玄色锦袍柯亭笛，丹凤眼来眉间痣。这不是齐胤煊还是谁？”抿了抿唇，黎樾唇畔的的笑意还是掩不住。

朝颜想了想，“哦”了一声，调侃道：“难怪别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呢，原来啊……红鸾星动的不是我，而是姑娘你呀！”

伸手推搡了朝颜一把，黎樾双手捂着脸，啐道：“胡说些什么，西疆战事在即，他不日就要启程，儿女情长牵肠挂肚，大丈夫又哪里会关注这个。”

黎樾拿手扇了扇风，企图让宣纸上水墨干得快些。

朝颜听着黎樾这么说，自认为猜到自家主子这样子，只怕是已经芳心暗许。

“姑娘心里既然有了北庆王爷，那三皇子呢？”朝颜可不认为自家主子与三皇子有暧昧。

在她看来，这两人之间处事那都是以礼相待，只是自家主子唯一亲近的异性就是三皇子了，因此才有这么一问。

听着朝颜的话，黎樾的望向桌上画作的目光灼灼似华灯，轻轻嗤笑一声，黎樾转过头拉住了朝颜的手，“你这丫鬟这么没眼色，三皇子是什么人，哪里是我高攀得上的？”

朝颜张了张口，想问问自家主子，北庆王不是比三皇子更高攀不上？可是一看到自家主子手指不住摩挲画纸上的北庆王时，朝颜还是乖乖闭了嘴。

淳徳三十四年元月初七，帝都发生一件震惊朝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