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就不知了!”
“谢谢道友,慢慢爬吧!”
俞子剑又催促黑驴往上,留下那人阴晴不定,慢慢爬?这是在骂我吗?
“山路难,多歧路!师父诚不欺我。若非小爷聪明,还真着了那道。”俞子剑敲着断剑叮叮作响,黑驴累得气喘吁吁,它是真想双蹄离地,将背上那浑人甩下去。
但又不敢,因为这浑人扬言要将它杀了吃肉。这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俺老驴的肉还真是人间美味,可别让这浑人找到由头,一剑砍了。
摇呀摇,摇到外婆桥。终见一石碑,上面写着:“要往何处去?”
路过那石碑,俞子剑又一阵恍惚。四周那千万重人影烟消云散,只听身后金钱声作响,他如不觉,只管催促黑驴。
又听见身后仿佛有人喊,似乎是奉天承运之类的。他也不知这是谓何,难道还能是天仙下凡?不是那为什么叫奉天承运?
他也没回头,因为他知山下是路,不可能有那人。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登上了第二问,要往何处去?心智看来并非不堪入目。”张逍遥一直注视着这个另类少年,他本来以为第一问就会拽住这贪生怕死的少年,恐他见到那些鬼魂便会吓得瘫软,死不上山。
“不过还真有几个好苗子,现在竟然已经登上了第四问。”
在众多人之前,还有那渺渺无几的人走在最前面,他们步履蹒跚,像个老人,摇摇欲坠。
然后说回俞子剑,耳边生风,只觉有人在耳畔低语,声音令人面红耳赤。
去否去否?红粉佳人处!
你之所向难道不是娶妻生子?
不知为何,俞子剑就是不敢回头,因为他总觉得回头之后会失去什么。总算熬了过去,就见前方有一人终于忍不住回头了,只听他大叫:“我知道我的路在何处了!”
然后便化作一道光,也不知道去往了何处。
要往何处去?这也是问心,你真有向道之心吗?或者说你追求的根本就不是道,你只是迷茫的来到这里,因为大家都说——修仙好。
“我要往何处去?”俞子剑虽没有回头,但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只是用坚强的意志扛了过去,但并没有找到答案。
“我要找到这答案!”他心中所想,如果找不到,他恐怕再难继续。
“毛驴,停下!”
一人一驴就停在了路中,俞子剑陷入沉思之中。
他呆在山上,不入世俗凡尘,自然也没有七情六欲。
不,我有七情六欲。
俞子剑抚着手中的剑,心思通达,耳畔闻见一人在说话,醉醺醺的声音:“徒儿啊,你呆在这山上十余年,只看见这山巅的风景,便觉得世间就是如此。其实不然也,天地之大,远超你的想象,你看这只蚂蚁,他只能看见前路,一辈子不过活在方寸之地。你也似蚂蚁一般,窥不见世间万一。”
“师父也呆在这山上,也是那井底之蛙。我觉得呆在山上就好,还能揪住师父的胡子,也能和山林精灵戏耍,还能肆意大吼,也不愁吃喝……”
“不然也,世间未知,须用步丈。”
“那师父和我说说呗,外面有什么好玩的?”
“我给你说啊,那……”
当时他确实心生向往,但很快就沉寂了下去,因为他每天都过得充实,并不觉得无聊。现在想来,他在那时便被师父种下了根,这一路数千里,他所见所闻皆是新奇,那小孩手中拿的冰糖葫芦,馋得他流口水,恨不得抢过来。
俞子剑很快醒悟,“果然,我是想吃遍整个天下的食物。”
那白面馍馍、葱花面饼、琼白奶浆、滑软豆腐,特别是那驴肉火烧,听得便流口水。
他身下的黑驴突然觉得脖子一凉,四周阴风阵阵,心中有些害怕。这莫非是闹鬼了不成?
“原来如此!”
美食,口腹之欲耳。他当然知自己并非追求的这些,又回忆:
“徒儿,这山头只有我两个男人,好生无趣。你快快长大些,等为师去山脚的村子,给你抢个貌美如花的媳妇上来。”
“师父,媳妇是什么?能吃吗?”
一记爆栗打在头上,师父气恼道:“一天就知道吃吃吃,每次吃饭都要抢着,真不知你这小小身体怎装下那么多食物的。媳妇是用来疼的,而非用来吃的,现在你还小,以后便知。”
俞子剑觉得也不是,他听了师父的话,来此寻长生。也被师傅要求,生很多徒子徒孙。但在这问心路上,他突然明悟,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而是师父强加在他身上的,一种叫做期待的东西。
突的手中剑颤,仿佛在说:你忘了我吗?
俞子剑当然忘不了,他从跟随师父起,就一直带着这把剑,吃喝拉撒睡,从来都是放在身边。这断剑锈迹斑斑,也不知有何神异,他好几次想丢,但每每都回来了。
师父说这是他的本命之剑,除非他身死,便永远跟在他身边。
称这剑算是明珠蒙尘,如他脱了衣服去,便能让剑重现锋芒。
晚上,窸窸窣窣中,俞子剑将全身脱了个干净,抱着剑道:“剑啊剑,你快重现锋芒。”
念叨着,睡着了。第二天起来,师父发现自己将屁股放在他的脑袋上,气得洗了十几次脸,脸皮都刮下来了一层。
俞子剑大笑:“看来你想脱了衣服去,也罢,小爷且看你如何锋芒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