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闭着眼睛等着死亡来临时,有一个声音突然闯进梦里,那个声音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有魔力,就像是一股清泉,洗尽了他身上的血水污垢。
顾斯南慢慢转醒,他急切的想睁开眼睛,可是被盐水撒过的眼睛根本没有办法睁开。感受到那个人想要扶自己起来,顾斯南被挤压过的胸腔被突然吸进去的空气呛了一下,开始咳嗽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张一一本来打算扶着他走到大路上去,不想被顾斯南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是张一一。”知道他醒了,张一一扶着他的腰站直,担心地问,“你还好吗?可以自己走吗?那些人走了有一会了,但是我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再回来,如果你可以自己走的话,我们就快一点。”
“我眼睛睁不开,头也好痛。”
不知道为何,顾斯南在这个时候听见张一一的声音没有任何的疑惑,甚至有一些心安感。昨夜的噩梦,今晨的阳光。他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也知道现在肮脏的自己再没有资格骂张一一。
“那我拉着你走,现在是小路不好走,等到了大路就好了。”
“好。。。。。。不,你还是拽着我吧。”
张一一失落的垂下眼睛,轻轻嗯了一声,拽着顾斯南的胳膊一步一步往前走。
一路上,张一一什么都没有问,顾斯南也什么都没有说。她迎着初生的太阳,在山间拉着少年一步一步往前走,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不知不觉的温暖。
阳光刺着眼睛,透过影子,张一一知道身后的人痛苦的走路姿势代表着什么,可是道歉的话说不出口。
张一一眼眶湿润,梗着嗓子不做声,心里面却责怪自己千遍万遍。在张一一看来,顾斯南遭遇这样子的事情,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如果自己昨天坚持拉着顾斯南走,或者她去找别的人帮忙,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
今天是南城的初中考试的时间,路上人不多,行车倒是不少。县城的大医院离这里很远,如果不坐车走上半天也不会到。张一一问他要不要先去他家里面找照顾他的人。
顾斯南冷漠的说了句不用,然后咬着牙站直腰身,对张一一说:“今天谢谢你了,为了找我你还没有考试吧。”顾斯南说到这突然牵起嘴唇笑了一下,“要是被你妈知道了,又要说我闲话了。你妈妈对你成绩要求那么高,弃考你不怕?”
“。。。。。。”
“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张一一书包里面还有十块钱,那时她前几天攒下来打算买小说的。她拦下一辆的车,拉着顾斯南进去。
今天早上的时间在张一一十二年的生命中,好像过得无比的慢,又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要快。直到顾斯南被医生推进手术车,她坐在医院的凉椅上才算舒了一口气。
顾斯南到了医院时就已经支撑不住了,倒在张一一身上一动不动。医生说他的这个情况要住院,张一一说自己没有钱。
医生说:“里面的那个男孩下体撕裂严重,胸腔受到锤击,头部也遭受重创。现在他处于昏迷期,生命体征不明显,如果你和他的家人认识,请麻烦通知病人家属,马上到医院来。”
张一一把自己的学生证抵押在医院,拔腿就往外面跑。夏天的温度总是在太阳出来时就开始增高,张一一脸上全是汗水,但是她一刻也不敢停。
如果说以前顾斯南是天上的星,那么现在的顾斯南就好如坠入凡尘的流星陨石。她正好碰见,见证了他的陨落,和他的命运也开始交织在了一起。平凡如丑小鸭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和他那么近、那么近。
这件事后,张一一去看过顾斯南,但是医院拦住了她。顾斯南的姑姑拒绝任何人在此期间探望顾斯南。碰了一次壁,张一一就再也没有去过。上次考试没有考,张妈打了她一顿,并且严重说明,让她离顾斯南远远地。
不过张一一在等,她并不着急。她甚至想着顾斯南重新回到学校是怎么感谢自己的,他会怎样的和自己做朋友,再也不会说什么恶毒的话来和叶梵一起嘲笑自己。
只是她没有想过,骄傲如顾斯南,怎么愿意记起他曾近有这么一段肮脏的回忆。
所以,他忘记了她。忘记了那个扶着他走了漫长山路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