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描花样子,梅姨娘要不也来看看?”管沅浅笑邀请。
“我没兴趣。”梅姨娘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坐在稍远的地方。
管沅一笑而过,也没有半分恼怒,转头和周指挥使的女儿叙话起来。
“管姐姐,这砚台好别致呀,”周小娘子十岁出头,说话行事间还带了几分稚气,“看着不华丽,不过很特别。”
“这方是端溪古砚,和现下工于雕琢的石砚不同,”管沅缓缓解释,“它讲究的是清溪出石砚,天然去雕饰。不雕不琢,天然质朴。”
周太太抚了抚不住点头的女儿的发顶,笑容真切:“管姑娘学问见识好,我们家闺女跟着也长进不少。”
“没见过世面!区区一个古砚也能说这么久,”梅姨娘媚眼带讽,“这知道的同情你们见识浅薄不知道的还以为,管姑娘刻意卖弄,拿些不值钱的东西出来糊弄人。”
其余几位太太听了这瞧不起人的话,脸色都不好看。
管沅却一副浑然未放在心上的模样,似在继续解释:“这方古砚,是去年杜姐姐送我的生辰礼物。”
周小娘子眼睛一眨:“杜姐姐?是梅姨娘家的那位姐姐吗?”
管沅摇头:“是武康伯世子的嫡长女,在京城。”
这回轮到梅姨娘的脸色不好看了。
杜思的母亲她一点都不怕,可是杜思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
管沅状似无意地扫了几眼梅姨娘:“杜姐姐的品味当然好,这方古砚如果放到京城会真堂。那也是上品。”
这句话看似随意,实则狠狠打了梅姨娘的脸谁刚才说管沅拿了不值钱的东西出来唬人的?
“也不怪周妹妹不认得,”管沅继续补刀,“周妹妹才多大,能认得这个?我记得杜妹妹比周妹妹年纪大一些。不知道她认不认得呢?梅姨娘就别和周妹妹计较了。”暗讽梅姨娘气量小,和十岁女童较劲。
梅姨娘在这古砚上吃了亏,却发作不得。毕竟不好和管沅撕破脸,更不好拿杜思送的东西做文章,否则旁人还不得议论,她一个姨娘居然指桑骂槐针对嫡女。杜思可不是她惹得起的。还是忍为上策。
管沅眼见梅姨娘首轮吃瘪,却并未露出马脚让她抓到把柄,也不着急,拉着马太太周太太就往院子的一个角落走。
“我听说呀,大同的煤雕是一大特色。所以前阵子派人淘了两件货,你们也是本地行家,帮忙看看好不好。”管沅说着让丫鬟把两件煤雕摆上来。
一件是飞天造型,一件是弥勒佛像,都栩栩如生。
“我娘家不是大同的,也算不得什么行家,”马太太谦逊道,“雕工是好。成色我就不敢乱说话了。”
周太太显然记得方才梅姨娘的讽刺,这番怎能让她轻易逃过:“梅姨娘见识多,不如来说说这两件煤雕如何?”
管沅与周太太相视一笑。两人心底便明了,准备联手寒碜梅姨娘。
梅姨娘却冷冷一哼:“这种雕虫小技还麻烦我!”并没有搭理周太太。
“我还想着挑一件送给梅姨娘呢,也不知道梅姨娘喜欢哪个,”管沅顿了一下,状似无意地看了看梅姨娘的神情,“这可是大同风物。京中难得一见的。”
“送给我?”梅姨娘冷哼一声,“我没兴趣。”显然并不领情。
“这世上还有送礼不收的?”周太太故作惊诧。“我是没见过,送礼不收。那岂不是绝交吗?”
梅姨娘轻蔑地看一眼管沅:“我这个人向来不装模作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句话把路堵死了。
管沅腹诽:就梅姨娘现在妖娆的坐姿,一手托腮腰肢侧扭,还不喜欢装模作样?这里又没有男人,真不知道她装给谁看。
周太太有些无奈地摇头:“看来梅姨娘在扬长避短呢,原来她不懂煤雕。”
“那也没关系,”管沅立马接话,故作打圆场,“梅姨娘又不是大同人,不知道大同煤雕也属寻常,咱们不要为难她了。”
“哦,”周太太悻悻然吐舌头,“我还以为她方才那么看不起古砚,是因为对这些很熟悉。”
梅姨娘妩媚的眼风横了周太太一眼:“看来周太太很熟悉嘛,不如说几句给我开开眼。”
周太太毫不客气:“这两件都称得上纹理清晰,质地细腻。至于造型,弥勒感觉更适合送给年长者,飞天更活泼一些。所以,管姑娘如果有心,不如把这件弥勒送给梅姨娘,很适合她。”
管沅听了,简直要为周太太拍手叫好
年长者?这不是暗指梅姨娘年老色衰人老珠黄了?
果然梅姨娘气得不轻,瞪了周太太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