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寒只是哭着哀求,却不叫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从来不是他的守护神。
得意的笑声渐渐远去,整个屋子只剩黑暗,似有什么东西在向他逼近,他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扑腾手脚什么也碰不着。凄厉的哭喊越来越弱。
孤儿院的人找到他已是第二天,他又冷又饿缩在墙角,死死抱着一堆枯树枝瑟瑟发抖,嗓子已发不出一丝声音。
时寒在禁闭室里来回走动,进门墙角的球型监控扑闪着红光,跟着他转动。他在木板床上坐下,不停深呼吸,头倒向被子,五面墙不断逼来。
明明错了,可又觉得没错,明明准备承认错误,结果和领导不停对撕。一封莫名其妙的信和素未谋面的刘叔叔把他绑进京公大,一句“经受八十一难自有真经”又把他骗进缉毒队。
他慢慢失去耐心,小时候如影随形的欺侮,现在是无处不在的谎言。
明明在拼命奔跑,却感觉是原地踏步,线索总在乎唾手可及的时候又忽然消失。
“净土行动”的案卷想来已是无缘,自此之后,黄姐对他肯定不仅脸上苦大仇深,档案库房势必成为再也不可能染指的“枪库”。
时寒盯着墙上《公安机关实施停止执行职务和禁闭措施的规定》,和“自重、自省、自警、自励”八个大字,火红的颜色衬着白色的底子,红得醒目,红得窒息。
他试图从之前李满福和石生的闭门会谈中找寻新的信息,凭直觉李满福、刘鹏和石生肯定有问题,可又是什么问题,“一辈子”、黑名单,还有那句“迟早会害了他们”又是什么意思?
他隐隐觉得这个“他们”包括了自己,要面对的事情肯定危机重重,而石生并不想让他直面危机。如果石生和刘鹏是为了他好,那李满福呢,他似乎有意把自己拖进这趟浑水。
他忽然从床上坐起,“上一辈的恩怨”,是的,石生那天说了“上一辈的恩怨”。他们三人和自己的父母肯定有解不开的纠葛,难道李满福在公报私仇?
一大堆问题,挤得时寒脑仁发疼,幽闭恐惧却并没有因胡思乱想而有所缓解。他狂抓两把头发,抽出枕头蒙在头上。
他的焦躁不安一丝不落掉进监控那头背手而立的李满福眼里。他对时寒的表现谈不上满意,也说不上失望。只是想到费尽心机搭起的桥,险些被这小子一炮轰塌,他就火上心头。
他在心中连骂了三个“急功近利”,二十多年的陈年旧事,就像层层裤子连着烂肉,要想不痛不痒剥开来、洗干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场“净土”,早已埋下痛撕疮疤的伏笔。
“召必回!”刘鹏、石生都还记得吗。
二十年能成就一个人,同样能毁掉一个人。现在他把炸药桶全部绑到了时寒身上,矛头却扯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