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伯生跪下求我说把自己的血输给你,她哭着求我救你。”说到这里,李撒竟显出一丝心疼,却依然不改对肖书的厌恶。
他失神,内心责怪自己想问题想得这么浅。
没什么能阐释他此刻的心痛,女孩拖着受伤的身体,哭得昏天暗地也要求这个无心无肺的人救自己的场面仿佛就在眼前,挖空他的血肉,生生撕扯他。
李撒之所以要铲除连带三云和昌进在内的相关人员,不过是想以绝后患罢了,这个人坏到骨子里都无法把她的坏说尽了,却还在赖伯生面前一直装着和蔼宽容的奶奶形象,把所有的罪恶推于他人。
肖书难掩痛心,被赖伯生的喃喃自语拉回当下。
不知道她要是清醒着听到李撒和他讲这么些话作何感受呢?
李撒握过女孩的手,肖书却觉格外虚假,即便她没有计较更多的事情,仍让人心有不安。
她图什么?
他该怎么办?
宁子在门外伸长了脖子等待,终于等到门开,出来的少年却行尸走肉般。
肖书分不清方向,只觉步履沉重。
直到转角,宁子才敢蹦出来。
“你怎么啦!?”她胡乱扇了两下,叫醒恍若在睡梦中的肖书。
他不愿回答,顾自缓慢往楼梯上面挪。
“我看到李撒大人进去了!她一定是把你和伯生抓个正着吧!”宁子不知事跟在人后背念叨。
肖书这时脚步戛然而止。
“宁子,你认为你口中的李撒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便他不用听都能知道对方的答案,可是还是忍不住问问,为何偏偏让他一个人知道了李撒的真面目?
痛苦的是,他就算知道了这个真相,可是自己从开始到现在都做不了什么。
“李撒大人当然是个很好的老人家啊......”
“够了,不用再说了。”宁子还未说完就被肖书捏断对话。
宁子一头雾水看着阴晴不定的少年撇下她往楼上大步流星而去。
赖伯生伴随着不安,从一阵口干舌燥中醒来,睁眼便是守在床头的李撒,老人捂着手陷入了瞌睡中,赖伯生听着她平顺的呼吸忽然感觉心静了下来。
老人还握着自己的手,一个盹让她醒来,两个温柔的笑这才接触到彼此。
“醒了啊......”李撒非常温柔,正想着松开女孩的手,却再被握紧。
老人笑意有如春风,赖伯生也是难得娇情,即便当时救肖书是自己任性的行为,当时的李撒铁面无私,可是事后却对自己无比关心。
她从未体会过有亲人的感觉,是李撒从来都严慈相济让自己越变越坚强。自从她的世界出现李撒,尽管自己会看到更多阴暗的事物,看到更多人无辜地死去,可是她再也不用重新体会从死人堆里爬起的后怕,再也没人敢对自己言语相向,这样想着想着,女孩控制不住流下两行热泪。
“傻孩子,哭什么,发生什么都有奶奶在呢!”老人轻轻拍抚着她。
赖伯生近段时间来压抑的情绪一触即发,看到肖书身体恢复,她不知有多开心,看到他来,却不知有多心疼。
她不愿把自己的脆弱公之于众,好像这刻李撒成了自己真正的最大的避风港。
她总是这样,不设心防的拥抱那些在自己脆弱不堪的时候给予温暖的人。
不过一日,桶楼就被一桩白事闹了好一个喧嚣。
赖伯生起得早,白天就听见窗外敲锣打鼓,哭声满地。
出去一看,才知道桶楼死人了,死的还不止一个。
李撒拄着拐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那些哭丧的人一点不怕干扰其他人的生活。
四楼尽头的房间无声响,这一大早准备敲门进去的宁子发现门未关紧,进去却没发现人。
“肖书?”她摸不着头脑,他这么一大早去哪儿了?
宁子从四楼往下看,做白事的人多口杂,挤得一楼大堂一个满。
肖书少说也这么大个人了,还到处乱跑,从昨天从赖伯生那里出来后就一脸惆怅。
宁子正想着,却不巧撞见那些哭丧队伍中有个眼熟的人,不怪她眼神好,只是对方像感应到自己的视线一般,仰着头朝自己一笑。
宁子像被人抽了人气儿,扶着栏杆慢慢滑下,不敢再去看那人一眼。
“你怎么坐在地上?”来人奇怪地看着瘫在地上的宁子。
桶楼里唢呐声声,为逝去的人哭诉,却砸醒了上一秒还昏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