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问捉月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一盏茶后,问捉月躺在审月阁里的软榻上,手拿一杯茶,慢慢的喝了一口。
不远处的程挒憋着笑看向手边的云鸦,“咋?看我一人领罚太孤独,来陪我来了?”
云鸦皮笑肉不笑,抄写规矩集的手尤其有力,一笔一划的,“啊,来陪你,高兴吗。”
两人还准备吐槽一会儿,却被问捉月扔在地上的茶杯盖吓得浑身一抖。
两人立马低头狂抄。
不能打扰督主睡觉,不能吓到督主,不能……
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半夜不训练,来这审月阁求奖励来了。
问捉月看着云鸦那欲哭无泪的脸心情大好,手上的苦茶浅尝辄止,随手放在桌子上。
窗外有乌鸦啄窗。
一下接一下。
问捉月抬眸,拂袖,窗户无风自动,让乌鸦飞了进来,落在云鸦手边。
云鸦取下乌鸦脚上的纸筒,是张白纸,云鸦挑眉,拿指甲从纸的边缘轻轻刮起一层,小心翼翼的撕开,浅浅的笔迹才浮现出来。
云鸦看了会儿,神色有些异变,那乌鸦似通灵,咬住云鸦手上的纸,扑棱翅膀飞向问捉月。
问捉月伸手让乌鸦落在手指上,这才看清来信。
程挒和云鸦两人对视,乌鸦来报,急召,皇上传他进宫。
问捉月淡然站起,将衣服披在身上,低头的时候长发垂下,他眨了眨眼,盯着头发看了会儿。
左右观望,伸手随意拿了支干净的毛笔,将长发分半挽起至脑后,耳边落下两缕。
清冷秋眸一转,瞥了两人一眼,“进宫。”
云鸦和程挒几乎是一瞬间就站了起来,收敛了平常的笑意,跟在问捉月身后,从怀中拿出金甲罩上,护送问捉月。
金甲殿的第一准则,他们的脸不能被外人看到。
方便日后行事。
马车已备好,云鸦一个轻功飞到马车顶上盘腿坐好,问捉月则不慌不忙的掀开帘子,踩在程挒的膝盖上上了马车。
“出发。”
程挒闻言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
“驾!”
黑色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溜的车轱辘印记。
问捉月靠着榻上,程挒驾车很稳,不至于头晕,但他现在满脑子思绪。
此次皇上传他进宫,应当是向他交代传位一事。
问捉月抿唇一笑,是谁会这么幸运呢?
能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督主,到了。”程挒掀开帘子,伸手扶着问捉月下车。
问捉月弯腰下车,夜里风凉,吹得他有些轻微咳嗽,走进东门,那朱红的高墙,还不知它的主人即将陨落,新的战争即将开始。
不过是一座充满勾心斗角的城罢了。
“在外等候。”问捉月简简单单安排程挒等候,云鸦则一个闪身消失了。
云鸦几个起落便稳稳的站在宫殿最高点,单脚立于百米之高,将盛大的元朝城收入眼底,一双眼睛快速的在空旷的地形内找到了问捉月,随后,目光就一直锁定在问捉月身上。
问捉月只身走进元朝城,抬头,和立在顶端的云鸦对视,这才朝着皇帝的寝宫走去。
他穿着不得体,头发也是随意挽的,但是没人敢拦他,一路上有太监宫女见了他,皆是行大礼伏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
废话,金甲督主,就凭那张脸,衣服上的蟒纹,谁敢拦?
问捉月一路毫不谦虚的走进了皇上的寝宫,朝阳殿。
此刻的朝阳殿显得格外空荡。
深处只有一个龙床,明黄色的床幔一层接一层垂下,铺在地上,延伸出好几米。
小桌上点燃着暖橘的烛灯,倒是称的更加凄凉。
“阿月……”苍老的声音颤颤抖抖的,唤出了问捉月的名字。
问捉月站在几米开外,停下了脚步,回应了他,“臣在。”
皇上似乎是坐在床边的,弯着着身子,似乎正痛苦着。
“朕……可能是没什么时日了。”
问捉月面无表情,“皇上莫说晦气话。”
“朕身子什么样,朕会不知道?”
皇上低低的笑了一声,“可惜,朕还没空得出时间,陪你去祭拜月寒。”
问捉月轻轻闭眼,“想去看父亲,随时都可以。”
“对,对对对,阿月啊……你可知,如今的朝中都偏向谁吗?”
问捉月说,“大皇子。”
皇上点头,“那你可知,朕要谁登基吗?”
问捉月微微歪头,思虑一番,摇头,“臣不敢揣测圣意。”
“那朕就是要你揣测一下呢?”皇上似乎笑了一下,“你认为,谁最适合这个位置?”
问捉月抿唇,深吸一口气,“自然是皇上认为最适合的那一个。”
皇上叹了口气,声音很小,但能保证问捉月听得见,“阿月啊,你没有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在朕面前不要拘谨。”
问捉月弯腰拱手,“君是君,臣是臣。”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看问捉月这规矩是改不过来了,也就放弃了,“好吧,朕今日寻你来,便是告诉你,朕的人选,你的责任,就是他了。”
问捉月抬眼,看向龙床上的人。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眼前的皇帝,绝不会选择宫内的任何一位皇子。
那人低着声音,将所有的事情,所有的过往,这一刻,全部说了出来。
皇位人选,一锤定音。
良久,问捉月拿着玉玺出寝宫,整个人都是迟缓的。
谁也想不到,皇上最后放弃了精明的大太子,放弃了有头脑的三殿下,放弃了有野心的五殿下,放弃了平易近人的八殿下,放弃了深藏不露的九殿下,选择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人。
深吸一口气。
看着皇上那模样,他很难受。
‘朕只能自己去面对那些獠牙,朕不能看着朕的儿子死在他们的手里,阿月,你替朕护着,保护着他,教他,可好?’
问捉月看了看手上的黑布包裹的东西,一双眼睛淡淡的看着地面,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守便守吧。”
程挒在门口等候,云鸦站在马车顶上朝问捉月招手,“督主,刚刚朝阳殿埋伏了七个人,我只收拾了六个,还有一个跑掉了,还不知道是哪位皇子的人手。”
问捉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猝不及防吸了口凉气,呛得问捉月直咳嗽,程挒连忙从马车内拿出一件斗篷,轻轻的披在问捉月身上。
问捉月捂着嘴,满怀心思,两人都不敢出声,直到问捉月在马车旁站了许久,随后丢下一句话。
“回金甲殿,备衣备马,我们走一趟边疆,去看望白鹤白老将军。”
程挒和云鸦对视一眼,虽然不懂为何如此焦急半夜出发,但还是拱手回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