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说得神乎其神的,许是那小子吃多了酒胡说!吃酒吃酒吧,待会还得干活!”
酒肆的一个角落里,两名男子默不作声地听着对话,交换了下神色,其中一男子,歪嘴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见此男子长相倒是清俊不凡,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将这酒廊里唱曲儿的小伶人的魂都给勾了去,那伶人在台上唱着南疆的《故人归》,缠绵悱恻的声音将情人之间分别又重逢的故事唱得直挠人心窝子,席间的大汉连连叫好,只是这南疆女的媚眼倒是直往角落里的两人这边送。
“南疆人好生有趣,男子不拘小节也就罢了,连女子也如此奔放。”桃花男子打趣道,边说着还往嘴里扔了粒花生米。
一侧的男子没有抬头,他本在斟酒,闻言手一顿,不拘小节,奔放,倒是令他想起某人。
他穿着南疆男子的褐色长袍,肩背宽阔,一双手细长如玉,倒是比女子的手更苍劲,露出一截肌肉饱满线条流畅的手腕,腕上有一银白色的手环,看着好生精巧。
“啧啧,还别说,你这身南疆打扮,倒也适宜。”桃花男子见状打趣道。
“吃你的饭,吃完赶紧赶路。”
“去邻村?我觉着我们先住下观望清楚,眼下过去,未必能找着她。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我已经等了太久了,不想再等了。”
两年前的往事如昨日般历历在目,挚友的死,亲人间的杀戮,她嘶吼绝望的脸,一如场永不结束的梦魇,夜夜纠缠着他。
“找到她,我也不知道面对她。”桃花男子难得认真。
“就算她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眼下还有一群人在找她,我们晚找到她一天,她就多一分危险。”
一声叹息似无奈似惆怅,带着无尽的伤怀与惋惜,慢慢消匿于周围人群的喝彩中。
饭毕,桃花男子从荷包里抽出一两碎银子,放在了桌上,“小二,收酒钱喽~”
哪知柜台后的掌柜闻言笑道:“敢情两位客官是头回来咱们店里,咱们这结账一律由客人来前台这边结账。”
“你们店这般待客倒也新奇。”
掌柜眼皮没抬一下,手里扒拉着算盘,嘴里念念有词“劳烦客官,一两银子刚刚好,欢迎下次光临。”
萧非被气笑了,在大元朝的酒肆从未如此使唤过客人,南疆人竟这般无礼。
“哎,这位侠士,这是这店里的规矩,先前有人耍横索性连银子都没付,打伤了这边的小二,结果才出店里没多久就被收拾卧在床上两个月。”好心的吃客提醒道。
萧非挑眉,欲再说些什么,萧离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掌柜面前。“有劳。”
掌柜这才抬眼望向眼前的男子,眼睛笑眯地只留了一条缝,活像只留了八字胡的老狐狸。
萧离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酒菜账单,望着笑得滑稽的掌柜,也笑道:“掌柜的这般打理酒肆倒是别致。”
“过奖过奖,欢迎下次光临。”掌柜笑着回道。
“不知老板何在?实话说,我是东边来的商贾,来南疆这边寻些生意活,今次想要讨教些经验。”萧离温润说道。
掌柜的眼睛一转,不知眼前的俊俏青年是何意图,正待周旋婉拒,没成想从柜台里侧冒出一脑袋,露出个留着齐刘海儿,扎着两个小髻的小孩的脑袋,一双咕溜溜的眼睛直转,此刻正好奇地看着萧离,“你找我阿娘作甚?”
“阿娘?你阿娘何在?”
小孩不说话,像是没听见般,只好奇的打量着他。还从来没听见有人想见阿娘的。
萧非斜了眼看着眼前萧离正搭话的小孩子,嗤,小屁孩。
“元宝。”是一沙哑的女子声音。
“阿娘!”小孩听见唤声,忙应道。
从酒肆后堂走出来一女子,此女子身材瘦弱,面色蜡黄,眉毛疏淡,额间的碎发遮住右眼,只见得左瞳是深红色的,眼神疏离的很。左脚应是受过伤,走起路来不大平稳。
深红色的眸子,倒是不太多见。
一阵风吹来,掀起了右眼上遮掩的碎发,竟是……空落落的眼眶。
如此煞气十足的女人,倒难免令人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