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数以万计的弓弦声一下子就在空中爆裂开去,漫天箭雨对着那些受尽蛊惑以为东都城会为他们开门的可怜流民无情而去,惨叫声也顿时响彻东都城东西两个门的天际。
只一轮箭雨,东都城东西两个门外的流民们就全乱了,他们之中还有许多被严冬折磨得瑟瑟发抖浑身紫红斑块的妇女孩童,见到这个场面,吓得转身就要离开,也有些暴怒的青年和壮年男子试图用双手去推开东都城的大门,抑或用叠罗汉的方式攀上高墙。只是东都本就是用来抵御大军入侵的,对于常人来说这城门实在太重,城墙实在太高了。
夜色中的视野总是不太好的,对双方来说都是如此,在十几轮箭雨过后东都城的守将们只能看到被羽箭射死在不远处地上的流民尸体,再也见不到仓皇逃远的流民门了。而还在齐公山峦之上的起义军却完全不知道城墙脚下发生了什么,一直到苟活的部分流民疯了似地奔逃回来才知道他们的流民入城之计被完全识破了。
天色微微亮起,东都城墙上传来了首战告捷的欢呼声,师通和鲁川很有默契地没有去阻止麾下那些兴奋的士兵们,因为他俩都知道如此士气大增之势对于用兵打仗极为重要,保持着这般士气接下来即使面对数倍于自己的起义军也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东都城东西两面的两座城门下躺着数不清的尸体,在如此严冬的夜晚中这些被怂恿成为入城敲门砖的可怜流民们流干了他们身上谨慎的两样热乎东西,鲜血与眼泪,这些在刺骨寒风中连像样衣服都没有一件的人只被一个温柔随和的黄姓中年读书人诱以厚衣服和热馒头,就抱着活下去的信念从三州交界处走到了东都城。
流民里还有一些是曦城、丽城和其他城池附近被抓住驱赶的普通百姓,他们甚至都不相信百花会的鬼话只是觉得或许进了东都城会有一线生机,却怎么也没想到不管他们向前走还是向后走都只有死路一条。
风吹过齐公山上的枯木如幽鬼哀嚎,沙沙的杂草声令人心头堵得难耐,今日的东阳依然高升,天空晴朗但风卷着尸体上的衣服碎和血水能一直刮到齐公山林中的杜耳脚下。
杜耳坐在冬日的林间,他的面前还摆着一张小木桌和几只木碗,长相如牛的孟威走过来弯腰端起一碗饮尽随后将木碗狠狠摔在了地上,“妈的!东都城那帮畜生,居然不按着咱们的计划走,还如此残忍地直接射杀流民,这狗朝廷只会杀那些手无寸铁之人真是猪狗不如。”
要是陈沉看到这副场面一定会被孟威这理直气壮的“双标”模样气得骂娘,就连此刻孟威眼前的杜耳突然听到这番话,脸上也不觉露出一丝厌恶的笑意,但他肯定不会真的说出什么冒犯的话语,只是有些想不通地自言自语道,“我的计划难道真的让人给识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