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她有些语无伦次的对着下人吩咐道:“快,快扶贝勒爷去床上躺着,然后,去马房取最好的汗血马,赶往宫中宣太医入府就诊!”
哲哲知道,府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惊动大福晋,身为嫡妻,她也绝不会对皇太极坐视不管,哲哲没有拆穿海兰珠真正的用意,甚至陪着她一起演这场戏,她在等,也在赌,甚至是拿皇太极的安危去赌,她希望努尔哈赤能“铁面无私”,为她除去她想除去的人。
哲哲是宰桑的妹妹,也是大玉儿跟海兰珠的姑姑。当初,宰桑为了与大金达成联盟,便将哲哲献于汗王努尔哈赤,可是,阴错阳差,到最后,哲哲却成了皇太极的侧福晋。
对皇太极,她有爱慕,有敬仰,可更多的,却是依赖。
一个女人对丈夫才有的依赖,但是,皇太极对她始终若既若离,她想去抓住他的心,让她在他的眼中占有一席之地,那怕是让他像恨大玉儿一样的恨着自己,她也甘之若饴。
有时候,恨比爱,更加的刻骨铭心。
此时的海兰珠,平静而从容,她一脸坦荡的来到大玉儿的面前,蹲下身,为她披上破碎得面目全非的衣衫,然后,她从腰际掏出自己带着兰花香的手绢,为玉儿轻轻的擦试着额头上的血渍。
她的手那样的温柔,她的眼神那样的清澈,仿佛世上所有与罪恶相关的一切事与物,与她联系在一起,都会成为一种亵渎。
大玉儿闭了闭眼,在心底痛苦的问道:“姐姐,从小到大,我对你推心置腹,敬爱有加,可是,为何你我会走到此时形同陌路的地步。为什么想要去王宫通风报信,让汗王处置我的那个人,会是你?”
大玉儿心头的疑问,海兰珠看不到,她一直觉得,这个被宠坏的妹妹天真灿漫,毫无心机。她自然不会明白自己心中所有的心思。
海兰珠放下了染着鲜血的丝帕,用双手紧紧地握着大玉儿冰冷到了极点的纤纤玉指,她故作坚定的,不容置疑的说道:“玉儿,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对我最好的人。如果,我对你真有二心,又何必做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聪明如你,怎忍心将我置于如此不仁不义,泯灭良知的境地呢?”
大玉儿终于睁开了双眼,她用陌生到了极点的眼神看着海兰珠,她那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再说些什么,海兰珠对着她微微含首,千言万语,仿佛都随着她眼底的万种波涛,将一切的误会,化解在了无形中。
大玉儿看了看这样的姐姐,她突然觉得,对这个相亲相爱十多年的姐妹,她从来都不曾真正的了解过。
海兰珠很冷静,冷静得近乎残酷。然而,这冷静的背后,更多的,是深沉,是疏离,是让人看不透的远山重雾。
大玉儿深深地吸了吸气,抽出了被握住的双手,无力致极的问道:“他,怎样了?”
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的责骂着她:“大玉儿,你疯了吗?为什么还要去关心他,难道,他带给你的痛苦还不够多吗?他若活着,你则生不如死。他若没了,你倒也图个痛快。”
可是,为什么看到他无声无息的躺在哪里,她的心,会那么那么的痛。
为什么她那么的恐惧,那么的害怕他会如风中残烛一般,会随时熄灭。
起来呀,皇太极,你不是很恨我吗,我还没死,你的大仇未报,你怎舍得,让我这祸害活在世上“逍遥法外”呢?
海兰珠的脸色暗了暗,她摇了摇头,沙哑着噪子回答道:“不好,他很不好,若不能及时解了他身体里的毒液,他将七窍流血而亡”。
说完,她站起身来,不再去管身下魂神俱裂的大玉儿,慢慢向皇太极的床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