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楼此时灯火通明。
李太极坐在皇太极的床边,一会翻了翻他的眼皮,一会又扶起他的手为他诊脉。
钮祜禄氏让春甜为她取来了还未缝制完工的红色小肚兜,肚兜上绣着双龙吐珠,是她亲手为腹中孩儿而绣。
她希望肚子怀着的是个男孩子,生下嫡子,一方面能抓牢皇太极的心,另一方面,也可以更加的巩固她在贝勒府里的地位。
乌拉那拉氏与她同时传出喜迅,如果让她抢先一步产下长子,以乌拉那拉氏一族在朝中的势为,以及阿巴亥大妃的裙带关系,就算她的孩子是嫡子,以后也会处处受到制胁。
她想过许多法子去除掉乌拉那拉氏腹中的孩儿,可是,却又无从着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的隆起。
她每天烧香拜佛,求的不是自己孩儿的安危,而是阻咒乌拉那拉的孩子早些胎死腹中。就算她能顺利产子,也希望那孩子最好是个女孩。
不,更准备来说,是一个缺胳膊少腿的女孩。若是生下这样的女孩,皇太极一定会视她为怪物,从此再不踏入乌拉那拉氏那个贱人的沉香宛。
“呀——”
一股剌心的痛楚从钮祜禄氏的指尖传来,她放下手中的红色肚兜,一滴血顺着她的手指跌落到了肚兜之上用金丝线绣成的龙头上。
仿佛,那抹鲜艳的红,是从龙的眼睛中溢出一般。
“大福晋,您累了一宿了,这小衣还是奴婢来绣吧!”春甜一边整理着手中的丝线,一边关切的说道。
“不——”
钮祜禄氏用丝帕试了试指尖的鲜血,倔强的说道:“我希望贝勒爷醒来时,第一个看到的,是我跟他的孩儿。”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不辞劳苦的一边盼着他醒来,一边一脸慈爱的为还未出世的孩儿缝制着衣衫。
这,该是多么温馨的画面啊!
世上任何一个男子看到这一幕,应该都会为之动容吧!
李太医摇了摇头,此时,贝勒爷正在生死边缘苦苦徘徊,可生为他的结发之妻,钮祜禄氏却依然只会在意自己的前途跟在府中的地位。他看向皇太极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悲悯起来,对他的同情就更深更浓了。
窗外的夜风从半开的窗棂上溜了进来,凉凉的。
屋内浓郁的花香味随着夜风四处奔窜,仿佛将人带入了一处繁花似锦的香海里。
“我怎么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
李太医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那味道时近时远,若有若无,似熟悉,却又陌生。
他直起身子,想要在混合着钮祜禄氏的花香味中去寻觅那味道的源泉。突然,他的身下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唉——”
他一惊,迅速的低头望去。
“贝勒爷——”
他寻问着喊道。
钮祜禄氏闻声抬起头来,急切的问道:“贝勒爷怎么了?”说问,她直起身子,向皇太极的床边奔去。
皇太极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看到了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子。
女子盈盈含目,楚楚可怜的说道:“贝勒爷,人人都说是你想巴结讨好大汗,才将我送去他的身边。今日,我只要你一句话,是这样吗?回答我,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
“容月——”
他歇斯底里的的喊道:“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么的不堪吗?若没了你,天地万物,在我的眼中全部为零。容月,别离开我,求你——”
突然,那双泪眼变得狠戾无比,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眉,同样的眼,却说着如同鬼魅一般阴冷的声音:“皇太极,你这个蠢货,我明明可以杀了他,为什么要拦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容月,不要。他是我的父亲,无论他对你做过什么,我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