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禄嫌弃小女子身的三十抬陪嫁简薄寒酸,自我进门当日便对我极尽刻薄嘲讽之能事。因我气不过,与他起了口角。哪曾想,他竟然恼羞成怒,对我动起手来。撕扯间,我无意间抓伤了他的面颊……我嫁入府中不及一月,刘禄就对府中下人宣称我患有疯症,将我关在这破败院中‘静养’!”荣宝儿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声音也数度哽咽。
“至于我现在可用的人手,除了正睡在床上陪伴妾的乳母魏嬷嬷,便只有为大人带路的丫鬟翠衣,以及在客院侍候老苍头三人。大人以为,这三人谁能替妾送信回去京城,还不会被当做逃奴抓住打杀了呢?”?说到激动处,荣宝儿不再使用谦称,而是用了‘我’来代替。
深深吸气,却并不能平复住激动的情绪,荣宝儿现在大多数时间能够掌控身体的动作。但身体里的另一个虚弱的意识荣氏,偶尔会突然出现,让荣宝儿会在短暂的时间之内,对身体失去控制能力。虽然每次都只是及其短暂的失控,但是像现在这种突发情况,还是让宝儿氏在心里充斥着满满的无奈,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等着身体本主荣氏,发疯的意识再度退缩回去。
幸好在控诉完之后,荣氏的意识就再度消沉下去,荣宝儿重新接掌了身体的控制权。两行清泪滑下脸庞,荣宝儿用帕子轻轻搌了,半垂着眼帘,低低的叹了口气,“若非实在是迫不得已,小女子也不会在这个时辰劳动大人,还请大人勿要怪罪!只是不知,大人是否方便帮我这个忙呢?”
“不过是顺手的人情,到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袁敏行略一沉吟,慨然应允道。
“那就多谢大人了!”荣宝儿大喜过望,立刻起身要将荷包递过去,谁知起身急了,眼前黑了一下,身体就摇晃着往前栽倒,袁敏行眼疾手快的,托住了荣宝儿的小臂,让她坐回的床边,荣宝儿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稳定了心神,荣宝儿再度起身,对袁敏行道了万福,重新把荷包递过去,袁敏行伸手接过去,手指无意间碰触到了荣宝儿的手,竟然粗糙干裂如同老妪。捏着荷包,蜀锦光滑微凉,袁敏行状似不经意的开口,“您这个荷包料子倒好,绣工也出色,着实精致!”
“这块蜀锦和丝线,是翠衣在刘禄的姨娘给他做衣裳的时候,偷偷藏下来给我的。在家时,这些都不算什么金贵之物,现如今,却是难得的好东西了!”荣宝儿面上带出苦涩之意,“若是大人见到家严家慈,万不要对他们说我现在的处境,只说我一切安好就足以了,免得他们悬心记挂于我!”
“天晚了,您也该歇息了,袁某就不多打扰,就此告辞!”袁敏行并没有应承什么,站起身往外走。荣宝儿起身相送,到了院中,袁敏行脚步突然顿了一下,“宝儿,我伤在你手上的那处,可大好了?”
荣宝儿的右手自动抚上了左手的手腕,那里有两个小米粒大的淡白疤痕,不仔细看,再看不出来的。那是小时候,袁敏行跟荣宝儿争带骨鲍螺吃,袁敏行觉得自己吃了亏,急了咬伤的。也就是因为这小小疤痕,她才没有能通过遴选入宫,现在想起来,倒是十分有趣,脸上就带了怀念的笑意,“有劳大人垂问,自然是大好了的!”
袁敏行视线在她手腕上流连了片刻,对着荣宝儿一揖,“您多保重,袁某告辞!”
“恭送袁大人!”荣宝儿深深道了个万福作为回礼,目送他们主仆二人跃出高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