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太太虽然在外头咋呼的厉害,可是心里确实被隆福的大嘴巴子打怕了,听儿子说荣氏还能回来,那她的陪嫁也还会一块儿回来。刘老太太想想也就闭上了嘴,折腾了小半天,毕竟是五十多岁,奔六十的人了,就算是身子骨结实,可也累的不轻,转眼间就打起了呼噜!
“来旺叔,刚才我不该错手伤了红沙,想想实在心疼的很!你跟来旺婶子赶紧把她抬到西厢房去,再找个郎中进来,先给我娘瞧瞧,然后好好给红沙诊治,千万不要心疼银子才是!”刘禄嘴上说着请郎中,手上可是一个大子儿都不往出掏!
来旺家的得了刘禄的话,一下子扑到红沙身上,抱着她往外拖。来旺看刘禄真是个铜孔雀,铁公鸡,玻璃耗子,琉璃猫,一毛都不拔的主儿。把眼皮一耷拉,跟老婆搭了把手,把红沙抬去了西厢房。转身就去了外面的县衙,找了略通医理,会看马病的衙役班头进来。
班头拿腔作势的给刘老太太把了脉,开了个单用鹿茸,燕窝,人参,雪蛤四味药的方子。刘禄手里拿着药方,看着直嘬牙花子,“那个,这位太医,这些东西,要是今日上午还好说,现在么......可否换些药效相似,略便宜些的药来?”(刘禄做了三四个月的知县,竟然连自己的衙役班头都不认识,哇哈哈哈......)
一番探讨之后,班头给换成了牛下水一副,大萝卜五斤,豆腐一板。等东西都备齐了,班头亲自从中,精选出二两牛肺子,一巴掌长的萝卜尾巴,拇指宽窄的一块豆腐心,吩咐来旺,用小泥炉炖上半个时辰,喂给刘老太太吃。剩下的东西,则交给在县衙打杂的老婆,拿回家厨房炖了,三班衙役的晚上的菜都出来了。
至于红沙那里,班头只是站在西厢房门外,往里探头看了看,跟来旺说了,晚上的萝卜牛杂汤给红沙端一碗过来,就拿着刘禄赏的,用油纸包着的两对儿艾窝窝,一步三摇的回去前面衙门里,坐等着喝牛杂汤了。刘五因为一贯狗仗人势,早把前面当差的皂吏们得罪深了,这时候根本没人想起他来。
刘禄看老娘睡得香,转身出来,把来旺叫过来,问了两句红沙的情况,觉得就已经尽了心了。从靴筒子里掏出了刚刚写好的信,跟来旺说,“来旺叔,这是我写给岳父老泰山的信,左右红沙现在也无事了,你趁着天还没黑,把这封信送去凤翔侯府吧!省的一会儿太阳落了山,乌漆墨黑的,你腿脚又不好,再摔了跟头!”
“老爷的意思是,让我走着去送信?”来旺差点没一拳头打在刘禄脸上。
“正是!”刘禄竟然点头称是,“辛苦来旺叔这一趟了!回来以后一直忙乱,我那包袱还在屋里没拆开,里面还装着十天前,我去巡视各乡时,新作的四个杂合面窝头,你都带了去做干粮,路上吃罢!”
“成,听老爷您的吩咐,小的这就出发!”来旺看着刘禄,嘿嘿一笑,接过信,转身回屋,把还在昏睡中的红沙手脖子上带的,一只韭叶宽的竹节纹银镯子,给撸了下来,跟信一块儿掖在怀里,来旺家的看到了也不敢管他,只好装作没看到。
衣服也不换,窝头也没去拿,来旺大踏步往外就走。出门往西走一里地,再往北一勾,那里一片都是私窠子。红沙的镯子,足够来旺在这里随便找一家,快活个三天两夜。搂着姐儿往外掏镯子的时候,顺手把刘禄的信给掏了出来,也不拆看,就手在蜡烛上点了,看着它烧成了灰烬,来旺才笑着,搂着姐儿往炕上倒。
隆福赶车,时间上掐算的十分好,巳时正正好到了铁狮子胡同,凤翔侯夫妇早就得了信,叫小厮开了东侧角门,下了门槛,亲自在二门等着了。马车一刻都没有停留,直接驶进了凤翔侯府。
荣宝儿在进京城的时候,就被寿嬷嬷给叫醒了,虽然心里明白,身体却不听使唤。被寿嬷嬷和翠衣架着,好不容易才从马车上下来,脚还没站稳,荣高氏就一把搂住了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拳头在荣宝儿肩背上捶了几下,荣高氏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荣宝儿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本主的意识有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权。荣宝儿用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荣氏抱着荣高氏的双腿,哭倒在地,“爹!娘!都是孩儿忤逆不孝,被那好皮囊给迷了心窍,错了主意嫁给了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害得父亲悬心,母亲卧病,都是女儿的不是!”
“好宝儿,回来就好,以后,娘再不让你受委屈!”荣高氏看女儿跽坐在地上,怕她再着了凉,赶紧收了悲声,抬头叫荣曜,“夫君,快帮我把宝儿扶起来,外面寒冷,咱们屋里说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