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昭见他不说话,打破规矩呻-吟出声,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但周世襄全然不上钩,仍然沉默着不说话。严昭像被抽干心力,忽然就不想要做那把枪了——他想做一个人,能够让他在意自己喜怒哀乐的人。
事毕之后,两人在浴缸里简单清理了身体,复躺回床上。灯光昏暗,周世襄倚在床头,擦燃火柴,接着吞云吐雾。严昭在黑暗里蜷紧了身子,直骂自己记吃不记打,下贱!周世襄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抽了几口,就将雪茄送到他嘴边,叮嘱说:“别过肺。”
严昭并不理会,翻身背对着他,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周世襄放下雪茄,用手轻拍他的肩膀,安抚说:“现在允许你腹诽我。”
严昭被他这臭屁的自觉感动地在被窝里热泪盈眶起来,并带着点哭腔回他一句:“真不要脸。”
周世襄一手放进被子里往下摸,最后停在他的大腿上停下,心头一痒,用力一捏,被子里一阵动静,拉开电灯一看,原来是严昭将整个身体埋进了被子里。
两人安静到直至周世襄的雪茄抽完,门外才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世襄轻轻掀开被子穿上衣裤,脚步声在房门前停下,接着传来两声敲门声,:“请问周长官在吗?”
严昭从被窝里翻身,恍惚听见有人说话,梦呓似地嘟囔,周世襄动作轻柔地安抚他,像在照顾婴儿,等他呼吸平稳下来,才开口应声:“什么事?”
“小林先生喝醉了,在找小严爷。”
周世襄垂眸看了看严昭,面无表情的说:“他有别的事,我去吧。”语毕关了灯,从门缝挤出去,面无表情地对那经理嘱咐:“明晚再来打扫卫生。”
“是。”经理并不多问,就跟在他身后,一路给他说着楼下林鹤鸣的情况,烂醉如泥,身体不适云云。
周世襄听完只一味的点头致意,并未遂他的心意冲到楼下。他先是回到自己原本的包厢,桌上的一应菜品和水果仍然纹丝不动,他挥手示意经理先行下去回话,然后整个人往沙发上一倒,就陷了进去。
他这位置选的正好,不用刻意的看,只需侧着脸望向楼下,就能清楚看到林鹤鸣位置上的一举一动。
十里洋场,灯红酒绿。
林鹤鸣坐在台下,身上裹着一床薄薄的毯子,发着呆的目视前方,双手捧着龙舌兰花纹玻璃杯,像在饮茶,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到了一定的程度,并不如经理说得那般夸张。他身边仍然拥簇着一同前来的男男女女。
斑驳光影里,那张侧脸显得消沉而不羁,并且落寞,与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渐渐重合在一起。
他的心忽然一阵抽痛,但因其这些年并未刻意的在历史书上了解过自己的前世今生,所以他并没有将今日的异常重视起来。
人成各,今非昨。
周世襄念着不必纠缠,从沙发上起身,又对着镜子很认真的整理一会儿才下楼去。
台下仍然热闹,独独林鹤鸣周围被一股低气压笼罩着,待周世襄一到,他的眼神就移到他身上,这时眼底的怒气就有些藏不住了,捧着杯子质问:“周长官,你找严昭什么事?”周世襄不归他管,所以他这怒气拐着弯的先借严昭发出来。
周世襄闻言,正声回他:“要紧的事。”
林鹤鸣冷笑一番,将茶杯用力杵在桌上:“你倒说说,有什么事比保护我更要紧。”钟蜀珩见他真动了气,不愿在此丢了任何一方的面子,所以打着哈哈把众人赶到别处,由他们自己处理。
“事后我会向督理汇报。”周世襄维持一贯不卑不亢,不咸不淡的态度。气得林鹤鸣简直想原地爆炸,炸死他个没心没肺的狗东西。但碍于此处人多眼杂,他理智大于气愤,在心里斗争一番,最后决定斜他一眼,问:“严昭什么时候回来?”
周世襄见他没有刨根问底,心里暗自松一口气,先行做了个请的动作,让他出去。林鹤鸣刚才吐过一场,现在仍然很难走路,只能被钟蜀珩和周世襄扶着,送到汽车后座,周世襄跟着坐到他身边,说:“我送你回去。”
林鹤鸣笑了笑,用手裹紧身上的毯子:“你是不是穿件好衣裳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你在林家是什么身份,还要我提醒你吗?”他这时脑子是完全清醒的,可身体却瘫软如泥,一直保持着躬身抱着自己的膝盖的姿势,看起来极不舒坦,连声音都是讷讷的,听着就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