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稚把头藏在臂弯里,额前的碎发略微挡住露出的那只眼睛。
她看着童泯走出去,黄毛笑眯眯地递给她一袋早餐,温差使热腾腾的雾气在薄薄的塑料袋里结成细小的水珠,黄毛不知跟她说了些什么,拍拍她的肩,然后转身走了。
童泯提着东西进来,打从见到黄毛之后,她嘴角刚刚还挂着的笑就消失了。
童泯把黄毛给自己的早点放到课桌上,自己却并没有急着坐,她站在那里,似乎是在思索要怎么解决这袋食物。
瞥见她脸上的那点愁态,殷稚从桌上撑起来:“那黄毛怎么回事?他缠上你了?”
童泯咬了咬唇,措辞道:“……算是吧。”
殷稚笑了一声,她踩着桌底的支架,背靠上后桌的桌沿,饶有兴致地:“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算是’?”
“他到底是谁啊?”
“衡恺,我高一班上的同学。”
想起黄毛刚刚那殷勤样儿,殷稚问:“你跟老师他们说过这件事吗?”
“说过。”童泯点头。
说过是说过,但是没什么效果。
衡恺对她死缠烂打,但是仅仅局限于给她买零食送饭,偶尔发来一两条骚扰短信。短信的内容也大多数都是在问她在干什么,并没有求爱或者露骨的内容。
这也是他敢肆无忌惮的原因。
校方认为这是青春期萌动很正常,毕竟谁没在花季雨季的时候恋慕过一两个人呢?所以他们对衡恺只是进行了口头教育。当然,口头教育如果有用的话,要那么多制裁措施干嘛?
童泯是女孩子,又被他看上,衡恺当然不会对她怎么样,但是忍气吞声又不是衡恺的个性,所以他就开始找其余喜欢童泯的男生出气,有事没事就跑去找别人的茬。
找茬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体育课到篮球场跟人争夺场地,打游戏在线上骂对方垃圾。
说得好听点叫“幼稚”,总结成一个字,就是“贱”。
性格软弱一点的男生先不提,脾气刚的窝不住火会跟他干一架,但是这样一来衡恺就成了受害者。
因为打架被请家长写检讨全校通报批评过几次之后,那些男生再看见衡恺这个流氓,只会给对方一个嗤之以鼻的表情,大概就像被苍蝇嗡闹骚扰的狮子,不能扑上去把对方撕得粉身碎骨,只有烦躁地甩过尾巴,自行绕道。
童泯知道以后制止过他的行为,可是衡恺却说除非她不再把他们之间的事告诉老师。童泯无可奈何,只能答应下来。
事实上,还有家庭因素在里面。
童泯是单亲家庭,而且家中经济状况不是很好,家里只有一个母亲。童泯妈妈的文化水平不高,找不到什么高薪的工作,为了养活她供她读书,她妈妈在外面租了一家店面专门卖早点。
至于衡恺的背景,童泯不是很清楚,但他父亲好像是什么厂的老板,家里有些小钱。他威胁她说,只要他想,完全可以让他爸爸把那间店面买下来,然后赶她妈妈出去再找工作。
这让她毫无办法。
童泯觉得很烦躁。但是这件事,她只说了一半,关于家里的方面她并没有告诉殷稚。然而就算童泯只是告诉了她前半部分,也足够让殷稚骂上衡恺一句“死皮赖脸”了。
今天早上的课很可怕,加上早自习就是三节英语。
殷稚在一片叽里呱啦的早读声里,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仅如此,她还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见到那个男人的那一瞬,惊异充斥了殷稚的整个心室,她几乎是喜极而泣地朝男人奔过去。
只是下一秒,还没等她跑到他身边,男人就口吐鲜血地卧倒在地,紧接着,他身下也渗出血来,艳红温热的液体濡湿殷稚的裙摆,在她漆黑的梦境里蔓延成无边无际的血海。
最后血海化成红毯和香艳的玫瑰瓣,教堂的钟声在耳边闷响,掌声与礼花齐鸣。
“砰——”
殷稚就这么被吓醒了,她惊慌失措地抬头,发现大家都看着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