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觉得周围的一切已经失去了意义，他在反复思索，怎样才能逃过放学后的劫难，杨芡在下午上课的时候，总会经过，就在厕所和饮水间之间的走廊踱步，其他的同学都以为她是在巡视，但谁都不知道，其实她的理由很简单。

“播种者出去播种。”林泽在这个微妙的时间段，写下了这马太福音的一句话，但他联想的不是圣经，而是普希金，他更想找点什么东西，能让自己不再紧张，他下定决心，他是一定要反抗的，他不想因为无聊的事情，再次陷入当初的深渊。

时间流逝，宛若一个沙漏摆在他的面前，他像是被夺去自由的鸟儿，又像是坠崖的雄鹰，即使困顿难行，他也要继续走出自己的血路。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林泽竭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终于，最后一节课的铃声想起，他拎起早已准备好双肩包，只背了一个肩带，飞快地跑向了教室外面，就像囚困的鸟儿飞出囚笼一般。

林泽不是莽撞地想要送上去给别人当沙包，他有了些合计，他要赶在他们出校门之前，找个地方蹲点，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他知道这些人下了课，肯定会走昨天同一条路，上回被他们打，也是被偷袭，就在他刚想摸清周围的路段，突然出现一个垒球棒打向了他的脸上，他忍住疼痛往后退了几步，他没想到，就在街区他们居然就敢直接动手。

“天哥，这傻逼居然还想蹲我们？哈哈，笑死我了，你看他那个熊样。”一个马仔就那样谄媚地看着张啸天，洋洋得意。张啸天自负地看着林泽“小子，第一天出来混?”说完哈哈大笑，把垒球棒扛在肩上，招了招手，又出来了几个人，八九个人围住了林泽。

林泽也不知道这群混混怎么还像是有秩序的一样，根本不像是什么草包。林泽又气恼又愤怒，冷冷地看着这些人，“你们动手吧，这回下手重点，妈的，还敢打小报告。”张啸天说完转身走向长椅。

众人摩拳擦掌的样子，林泽调整了呼吸，孙韶谦在不远处看着，大概知道这人是什么背景了，准备招手让后面几个青年出来的时候，看见林泽突然嘶吼了一声，一脚踹开了最前面的马仔，就踩着倒下的那个人的身体跑向张啸天，孙韶谦知道事情怕是有转机，这几个脓包也只会欺软怕硬，不是什么大角色，看着林泽眼眶尽赤的样子，不禁有些愣神，那群马仔也有点愣神，他们也不知道林泽为什么会反抗，在他们以为还是昨天抱头挨打的老实人，居然会暴起发难，但也只是愣了一下，想要追上，但林泽已经到了张啸天的身后，助跑之后凌空踹起一脚后，骑在张啸天的身上，这时林泽又被一众人围住，林泽抄起了路上的石头狠狠地砸向了张啸天的头，张啸天直到被打还在疑惑，周围的人也慌了神，这分明是在玩命啊，突然一个机灵的马仔一脚踹开了林泽，林泽在被踹开的时候，借着惯性夺过了垒球棒，在空中挥舞着，周围的马仔也跟着拳打脚踢。

张啸天用手捂着头，面目狰狞地骂着“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下不了床，去他妈的，还挺烈。”孙韶谦知道不能放任下去，立刻跑向了林泽那边，后边的人提着铁棒等家伙，飞快地扑向了那群人，将那一群人摁在了地上，张啸天惊呆了，飞快的爬起，也不顾着头上不停地淌着血，孙韶谦跑了上去，就是一记鞭腿扫倒了他，踩在了他的后背上。

人全部按倒，孙韶谦看着林泽杵着垒球棒，挺直了后背，就那样站在原地，人看上去好像已经昏迷了，但整个人就像一杆标枪插在地上一般，整个人都贯彻着不屈。

“把他们按在墙角，敢反抗的打昏拖到巷子里，等我过去，这小家伙也拖过去，绷带给他缠上，别给他弄死了。”

“林泽，林泽”孙韶谦焦急地喊着，“你现在不能睡”他大吼了一声。

林泽意识模糊，但是血染红了眼瞳，只看见一个血影，突然被那一声吼声惊到，却有些恍然的感觉，孙韶谦看他脚跟子有点软，就拉着他坐在了长椅上。掏出了一包万宝路，抽出一根放在林泽嘴上，帮他点了起来，“抽一根吧，能让你精神点。”

林泽含糊地说了声谢谢，这是他第一次抽烟，但是他却感觉有点清醒，风吹着伤口，带来疼痛和寒意，他第一次感受这种奇异的寒意，烟草给他神经带来麻痹，产生了一种兴奋，心里吊住的一口气舒展了开来，他放下了防备，只是烟味有些呛鼻。

“我送你回家，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

杨芡在整理完东西后，一直心神不宁，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有点揣揣不安，拎着包和文件，又回到教室，看着教室空无一人。更加慌神了。她有一种预感，她很不希望会是真的。

飞快地跑出了校门，走在那个林泽时常回家的街道，突然在一座长椅上，看到林泽垂着头，旁边坐着流里流气的青年，更加慌张，上去抱住了林泽，对着孙韶谦颤抖地说着“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会报警的。”

“你是阿泽老师吧，今天的事不要往外说，也不要报警，我们会处理的，阿泽只是皮外伤有点重，带他去包扎一下，我有点事情处理，照顾好他。”站起了身正要走。

林泽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你把一整包给我。叫辆车，我要回家，叫李稚别喊凌姐回来。”林泽阴沉地看着他。

杨芡有些尴尬，原来他们认识，只是林泽怎么会认识社会上的这些人呢，她不禁觉得他充满了谜团。

“你特么还是个烟鬼。”孙韶谦笑骂着将一包烟丢在了长椅上，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走进了巷口里。

杨芡放开了他，心疼地看着他，林泽挤出一丝微笑，打开烟盒，里面有一个廉价的塑料火机，他熟练的抽出一根，放在嘴上，点了起来。笑道“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在路上捡过烟头，现在好像也没好到哪去。你不介意烟味吧。”

杨芡摇了摇头，帮他掀开了刘海，让头发不至于垂在伤口上，林泽眼神有点迷离，就那样看着远处。

余晖照在他的脸上，在眼睑上有着些许光斑，仿佛他整个人都在熠熠生辉，杨芡不禁看的有些痴了。

吸完了一根，又接着抽，杨芡此时已经低下了头，想要隐藏着羞赧的脸颊。

林泽没有烟瘾，以前只是随意，但是这一刻，他却觉得这才是他的良药。至少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疼痛。他很高兴，他最后虽然凄惨，但也给张啸天留下了恐怖的回忆。

“明天帮我请个感冒的假，我要歇歇。”林泽这不容置疑的口气，在杨芡听来是那么悦耳，在她看来，林泽至少不再像以前那么见外，至少有了这一个秘密，她好像也能在他心里留下那一点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