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离开了一月,回到岳州,却与我离开之时并无不同。“莲仙”依旧在莲湖孤独的盛放。物依旧,人已非。
拟玥嫁了人,做了城中一商户的八姨太。倩儿从了良,嫁了个偏远乡村的老实裁缝。思雨去了妙音阁,专为戏剧填词作曲。
星月三魁也换了新人。弥笙如往日般,时不时会去消遣。我原是与三位姐姐的情分,便不曾再去。
弥笙以为我心伤难愈,便劝慰道:“缘分天定,不可强求。”
我道:“你放心。日子是自己的,没有他,我也会过的好好的。”
对于自家妹子的坦荡豁达,弥笙甚是安慰。
我倒担心起弥笙来。不知是不是秋易伤怀,这几日,我总见弥笙枕在院中的梧桐树下,宿醉忘归。
拟玥新嫁那几日,我原以为弥笙因此事伤怀,才许久未去星月楼。后来,自己经历了情事,才知,哥哥对拟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喜欢一个人,应该如我一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哪像弥笙,从前与拟玥相好时,小半月才去一回,平时也不曾谈起过她;她见了别的客人,弥笙也不曾过问一声,哪像是有几分真心的样子?
弥笙与拟玥分手后,拟玥便大病了一场。我想,大概是心灰意冷,拟玥才会嫁人吧。有时候,我真恼哥哥的无情。弥笙却说:“人不风流枉少年,男人有几段风流韵事是人之常情。”
我听了,甚是不赞同:“爹爹对娘一心一意,你从小耳濡目染,怎就没学到半分?”
那时,弥笙已醉倒在侯府院子里的梧桐树下。“卧听疏雨梧桐,雨馀淡月朦胧。一夜梦魂何处,那回杨叶楼中。”弥笙椅着梧桐,意兴阑珊道,“动情伤身,痴情伤心。只有你这样的蠢蛋,才会专干傻事!”
我看一看这参天梧桐,算一算,已有十五年,树干挺拔、枝繁叶茂。这是哥哥第一次随爹爹出征时种下的。秋雨叶落时,满地梧桐影。这几日,断断续续来了几场细雨,打在梧桐叶上,沙沙作响,仿佛女子絮絮的低语。
今日,是赵伯伯的女儿——赵梦晗姐姐的忌日。
赵伯伯原是我爹爹帐下的军医,曾随爹爹南征北伐三十多年。赵姐姐是他的独生女,五年前因病去世,走的时候只有十七岁。赵姐姐去后,赵伯伯便辞了官职,在城中开了间医馆,行医赠药。
那时,我只有十三岁。我与赵姐姐交往不多,只逢年过节见过几面,她总是素衣素裹,面容秀美,给人一种出水白莲净无尘的感觉。她笑的时候,眉眼弯弯的,像落入凡尘的仙子,甚是好看。我听说,她虽年纪轻轻,却医术了得,被军中将士称为“医仙”。
赵姐姐去后,我便时常去医馆看望赵伯伯,帮他种药晒药。
我在京城吃了几次亏,都是迷药所至。回来后,我便跑的更勤快些,向赵伯伯请教医理药理。赵伯伯甚是开心,恨不得把衣钵传给我。
这日,我随赵伯伯一起拜祭赵姐姐,回城时,赵伯伯崴了脚。回来后,我按赵伯伯教我的方式,替他推拿。
赵伯伯看着我甚是僵硬的手法,笑道:“潇儿天资聪颖,学的倒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