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外来者)的灵魂和精气自由穿梭于两个世界之中,不衰减的能量池使他成为横跨两个世界的强大存在。
——菲欧娜,《预言》
「这顿揍挨得廷亏。」汪伦坐在学校小花园石凳上,说话带着哭腔。
「你活该吧,跟我在这儿装冤大头呢?」古一一漫不经心地刷着自己的手机,头都没抬。
「我要真耍流氓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好歹也过了瘾。可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那女的一面儿!你说说,什么没得着白挨一顿揍……哎哟不行,我感觉是不是哪个内脏坏了我怎么这么疼呢……」汪伦表情痛苦,捂着自己的肚子。
「就凭你刚才这些话,要我说你挨这揍还真不亏。」古一一瞟了一眼汪伦,「要不要去校医院看看?别真死了,你死了我还得为这事儿去做笔录。」
「万云这边也不拿我当个人看,这次毁了他这么一些机器,他不定还得怎么弄我呢……算了算了,这买卖做不了,你找别人吧,我得躲一阵儿。」汪伦摆摆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墨镜和口罩。
古一一叹了口气,「不是,我挺纳闷的,让您给做个程序,怎么感觉要搭上命似的呢?现在这剧情您是要跑路还是什么?」
「我求您了大姐,别臭我了,给个招儿吧,我真特难受现在。」汪伦说着又快哭出来了,「知道你门路广,我就一个要求——哦,不对,应该说是『请求』——别让他们再弄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说的是被你耍流氓的那一拨还是万云这一拨?」
「耍流氓那一拨不都揍完了吗,当然万云这一拨了。」汪伦寻思一会,「不是,我也没耍流氓啊你咋不信呢!」
古一一盯着汪伦看了一会,收起手机,站起身来,「好吧,但我先说两个事儿,第一,虽然我比你小很多,但出于你对我的尊重,你可以喊我姐,就是别喊我大姐,听着跟门口卖煎饼的似的。」
汪伦怔怔地看着古一一,没敢吭声。
「第二,你在帮我办事,也就算我的人,虽然你这次受伤跟工作一点狗屁关系没有,压根不算工伤,但我觉得在道义上还是有这个责任照顾你的,这样,我来解决万云他们,应该不会让他们弄你。」
汪伦激动地站起身,弓着腰,紧紧握着古一一娇小的手,感激涕零,「谢谢!谢谢!我绝对忘不了您的恩情!」
古一一面无表情,瞥了眼汪伦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你再耍流氓,我亲自找人弄死你。」
汪伦赶紧松了手。
看古一一走远了,汪伦才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往宿舍走去。
疼痛倒是还能忍受,主要是太丢人。即便从小到大一直在持续丢脸中长大成人,也并没能磨练出汪伦「不要脸」的高贵品质,恰好相反,长久以来那深入骨髓的自卑感让他更加在意别人的看法。
汪伦自然不想在古一一面前显得那么柔弱,他甚至都能想象出古一一可能会摆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鄙夷地来上那么一句「不就是挨了顿揍吗,至于吗」。
而且今天古一一看起来心情不好,她总这样,心情好的时候就开些低级玩笑,心情不好就闷闷不乐像是大家都欠她钱一样,她曾经解释自己这叫「躁狂抑郁综合征」,汪伦也搞不懂。不过看起来今天应该是「抑郁」发作的一天。
确实疼。钻心的疼。那帮人下手有点重了,汪伦觉得自己肚子疼痛感蔓延了,原本只是右上角有点刺痛,现在满肚子都疼,又疼又涨,肚子硬邦邦的。他想放个屁能不能好一点,却根本放不出屁。
额头出汗了。不该啊,今天穿的也不多,天气也不热。汪伦确实感觉到自己在打哆嗦,头晕目眩,走路轻飘飘的。走着走着,他就忽然觉得自己不动了,一回神,原来自己不知道怎么就躺地上了。
模糊中,身边有人不停在问「你怎么了」,有人在打电话求救,有人在「咔嚓咔嚓」拍照片。
忽然,像是有一道光照进了黑暗,他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美丽的轮廓,随之而来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金色的光芒在眼前闪烁,像是蒙了一层雾。
「同学?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是温阮,我还好,我太好了。汪伦笑了起来——他感觉自己是在笑。看着眼前雾蒙蒙的金光,他忽然想起了天使,如果天使在这儿的话就好了。
当时的汪伦确实以为这道金光是温阮所散发出的神奇精神力量——类似于爱情或者情感的力量。
人类也大多如此,当有自己尚未完全理解的事情发生时,总会勉强地将互不相关的表象生硬地拉扯在一起,以更符合他们自己心中的想象,并美其名曰「缘」。
事实上是,有些事情就只是碰巧在一起发生了而已——当然,他直到好久之后才想明白这个道理,而现在的汪伦,别说去思考问题了,能保持着清醒都已经耗费了他几乎所有的精力。
「脉搏有点弱。」温阮细腻的手游走在汪伦的脖颈,他感受到了,温阮是在和自己说话吗?他感觉自己的眼皮被温阮掀开,然后又放下。「瞳孔是好的。」
汪伦的上衣被掀了起来,他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的八块腹肌只练出来一块,还没准备好让温阮看到。
「糟糕,板状腹,像是有腹膜炎……这痛不痛?」温阮的手放在汪伦的肚子上,稍稍加力按了几下。
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汪伦瞬间来了些力气,「你大爷……」随后他想到这可是温阮,声音马上柔和下去,「嗯,疼……」
「腹膜炎,有休克表现,要马上送医院。」温阮的声音有点远,汪伦想明白了,她不是在和自己说话,而应该是和她的医学院同学在讨论自己的病情,能作为温阮学习上的模特他很自豪。
接着,他看到温阮再次蹲在了他身边,「同学你别着急,救护车马上就到。」
这是他和温阮之间的距离第一次那么近,那股清香更加明显,如暖流,游走过他的五脏六腑,渗入他的骨髓。他甚至感觉都没有那么痛了。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他吃力地抓住温阮柔嫩的手——温阮没有生气地扇他一巴掌,这和他之前想的倒是不一样——缓缓吐出几个字:「梁明启,也,受伤了。」
我是傻子吗?汪伦说完就开始后悔,他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说梁明启,也许是他们一起受伤会显得自己不那么废物。不过梁明启确实也受伤了,汪伦隐约记得在混乱的战局中好像有人砸到了梁明启的下巴。但汪伦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么美好的时刻提起梁明启。
「你现在伤得很重,不要说话,我们会在这儿守着你,你放心……」
她的意思是她现在对我的关心超过了梁明启吗?汪伦恨不得马上站起来跳段霹雳舞,但他没有那个力气,他甚至都没听到温阮后面的话。
他终于昏睡过去了。
他是翩翩公子,身着华贵的西装,稳重而轻盈地步履走向温阮。
温阮面带娇羞,亭亭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