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啪”清脆的声响在刚刚黑了的天上炸出一个璀璨的光点。紧接着,跟着这一声脆响,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音便连绵起伏的跟了上来。
漫天的红纸好似绯色的雪片一般轻飘飘,一个挨着一个落了下来,怕不是要将绛候府门前那一片黑瓦青石也覆盖成与墙体一般的红色。
今日侯府有喜。
今日绛侯做寿。
大华朝的绛侯本就是世族大家,军功显赫,现如今更是权势滔天,在大华犹如脊柱一般的村赞。今日是他的寿辰,但凡能有所瓜葛的,哪里会有不来贺一贺的。
今日绛候府宾客盈门。
侯府内一排又一排的琉璃灯笼全都挂了出来,从前厅到后院,犹如一条金色的巨龙蜿蜒盘旋。如今虽然太阳已落了下去,但在这灯火的照亮下,侯府有如白昼。
招待宾客的厅堂里人头攒动,有人侧头接耳的交流着,有人笑意盈盈的说着话,有人游走于那些看起来是大人物的座位之间。觥筹交错中,却并无一人真真正正见到绛侯。
如今绛侯府的宴会已然开始了,可是这外厅的众人却到现在也没能见到正主。
但好在绛候府的招待从不会落人口舌,各桌酒菜齐备精美,戏台子上也有一出出热闹的戏文一幕一幕的演着。
大家图个热闹,顺便也能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绛候府,心月厅,三面长桌,八九宾客,清酒美馔。
这里是侯府的内院。
这里距着外场不知远了多少。
这里的丝竹管乐悠悠扬扬,清清爽爽。
这里才是绛侯真真做寿的地方。
心月厅里一众舞姬在丝竹管弦及歌姬的歌声里缓缓跳着。
今天跳的便是那首排练了多时的《云中君》。
当头的领舞是个极美艳的女子。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红唇点绛,风姿绰约。轻举薄袖半遮面,浅笑微嗔媚如丝。领舞在前面袅袅娜娜的和着音乐舞动着身体,她的美众人皆赞,只是眼前最最重要的,坐在宴席最最中间的绛侯眉头却细不可查的皱了一皱。
这舞虽美,却哪里是《云中君》呢?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
如今这云中君只剩下皮,一点点骨头的碎渣子都不见了。
但是四周宾客却大多很满意,这舞的确是美的。
除了坐在客席最尾端那一桌的刘景卿与牛柳扭。
今日这厅里坐的都是侯府的重要人物。
侯府家宴。
这最尾端的两人只看了这场上的歌舞几眼便低头自顾自的吃起了桌上的酒菜。
绛侯坐在上座,自然将这两人的表现看得个清清楚楚,嘴上不自觉的笑了一笑。
“侯爷的舞姬舞技着实精妙,不愧是侯府里的人。”
宾客席上一位体格健壮的中年人举着酒杯向绛侯说道。
这中年人来头也是不小,原也是江湖上叱咤一方的豪杰,只是现在入府已有了些时候,江湖上他的传言便淡了。没有人记得他原来叫什么名字,或许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因为如今他有一个新的名字,灾星九动之一的七杀。
现如今灾星九动在江湖上名声正盛。
现如今七杀便是这灾星九动的首领。
现如今有多少江湖或者朝堂人士,只要绛侯有少许的不满意,便是那人被降灾星的时候。
灾星九动,无人还。
今夜,这位老大放下了手里的刀,举起了桌上的酒。
只是他的品味却并不能得到绛侯的认同。
绛侯举了举杯子,嘴唇轻轻碰了碰杯沿便放下了。
七杀倒是不恼,他也自知自己是个粗人,这舞他确实觉着美,那跳舞的人更美。
美得让人心醉。
绛侯看了看七杀又看了看那个舞姬,刚刚还拿着酒杯的右手微微抬了一抬,一旁侍候的仆人便让两边的乐师停了奏乐。音乐没了,歌自然也渐渐的停了。歌没了。舞自然也缓缓的歇了。
只是这一支《云中君》还未跳完。
一众舞姬乍乍然的停了下来,一脸的惊恐与不解。
这舞已是她们照着牛柳扭的样子改过了的,原来还是不行么?
绛侯的脸上很平静,微微带笑者看着眼前惊若寒蝉的美丽舞姬。
“都下去吧。你,留下。”绛侯的手指了指当头领舞的姑娘道。
“是。”众舞姬怯生生的答了句,缓缓的倒退着出了厅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