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会盟大营中。
祭台高筑,旗帜环列。
秋风咧咧而响,吹动着各国旗帜,魏国的红色大旗、韩国的绿色大旗、赵国的红蓝大旗,还有齐国的紫色大旗等等,排列有序的将整个营地团团围住。
营地四周是各国驻兵,整齐有素的执戟而立。
因为这次会盟,乃是意义非凡的一次,所以各国都不敢怠慢,都是重兵前往,就怕有个闪失。
各国的国君和使臣已经提前来到徐州安顿,静等今日会盟大典。
时辰尚早的时候,各国的相邦、卿、大夫,还有领兵将军们,就已经纷纷来到营地祭台踩点,已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来回。
齐国相邦田婴从远处走来,环视了一下祭台,一回头,正巧看到了正往这边而来的成侯邹忌。
邹忌一身长袍,穿着体面,闲庭信步,似乎十分悠闲。
齐相田婴见到成侯,率先走过去,拱手笑着道:“成侯!”
邹忌也拱起手来,象征性的回礼,道:“田相来得早。”
田婴笑着道:“如何还早?只比成侯早一些罢了,这些小事儿,哪能劳的成侯?”
邹忌听田婴说的恭敬谦卑,又笑了笑,道:“田相过谦了。”
两个人正说话,那头里又有人走了过来,两个人一看,原来是魏王来了!
魏王来的很早,身后跟着魏国的亲信骨干,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魏国的相邦惠施。
魏王如今年岁不小了,六十左右,头发斑白,胡须也是半白不黑,但身子骨硬朗,腰板挺直,走路带风。
魏王扶着腰间宝剑,哈哈大笑着走过来,首先对田婴和邹忌拱了拱手,口气十分热络的道:“呦,齐相!成侯!久违了,久违了!”
身后的魏相也连忙朝那两个人作了一礼。
田婴和邹忌行礼道:“魏公。”
虽然魏王早些年已经称王,但是也只是国内称王,魏国人自己承认罢了,其他国家还不承认,所以田婴和邹忌这时候还不能称他为魏王。
魏国是姬姓侯爵国家,按理来说该称作魏侯,不过随着春秋时代的礼仪崩坏,其实早就不这么一板一眼的称呼了,对其他国家的诸侯尊称,都很给面子的称之为某某公。
魏王显然对这个称呼,并不是很满意,只是笑了一声,道:“今儿这么大日子,齐公怎么不曾早来?”
田婴赔笑道:“瞧时辰,也是快来了。”
魏王没有再搭理田婴,转头看了一眼邹忌,不过目光没有停留太多,直接划了过去。
邹忌的眼神都没有和魏王对上,两个人仿佛并不认识一般。
魏王突然道:“那不是齐公?”
田婴抬头去看,果然是齐王来了,身为相邦,此次会盟多半是田婴准备,因此田婴最为忙碌,赶紧就迎了上去。
田婴前脚离开,魏王就侧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没动的邹忌,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随即展起袖袍,故意挡着嘴,道:“成侯,准备的如何了?”
邹忌还是没多看他一眼,只是淡淡的说道:“如您所愿。”
魏王听到这四个字,顿时欣喜若狂,满脸的皱纹险些飞扬起来,克制不住的翘起嘴角,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话。
齐王一到,其他诸侯也陆陆续续的到了。
诸侯们进入会盟营地,全都热络的攀谈起来,此次会盟的焦点显然是齐国,那些诸侯自然要先和齐王攀谈。
齐王田因齐看起来年纪不大,正是壮年,穿着一身王袍,头戴冕旒,大踏步走入营地,面上带着笑容,只是眉头始终蹙着,似有什么心事儿似的。
他身边跟着一个老者,身长不足七尺,长相也颇为滑稽,发际线很高,好像天生秃顶一般。
只是那老者的眼神灵动锐利,与他滑稽的形象一点儿也匹配。
那老者不是旁人,正是齐国的政卿大夫淳于先生,也是成侯邹忌的政敌之一。
淳于先生的外号叫做淳于髡。
髡是当时的一种刑罚,剃掉头顶周围的头发。剃发在古代,尤其是战国年代,是一种侮辱性的行为。
淳于先生不止有这样一个侮辱性的外号,而且他出身十分贫寒,在入朝为官之前,还是个赘婿。
齐国有个民间风俗,大户人家的长女不能出嫁,要在家中主持祭祀,这样的长女称作巫儿。
因此很多大户人家的女儿就会招赘男子,过来做上门女婿,一般有点小钱的男子都不会做这种上门女婿,毕竟颜面上不好看。
淳于先生就是这样的赘婿。
虽然淳于髡长相滑稽,出身恶劣,但是因为文采很好,而且言语犀利,喜好比喻,因此被齐王赏识,提拔他成为政卿大夫。
齐王一边走进来,一边低声对淳于髡道:“可有疆儿消息?”
淳于髡也微微蹙眉,摇头道:“还未有太子消息,晏大夫已去了几日,想必很快会有回音,王上,如今会盟在即,还请王上宽心,专心会盟!”
齐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