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昨夜下了一场小雨,清晨起来,便觉凉气飒然。
吴岫云油然生出几分紧迫感。手里的汤勺又加快了频率。
李铭简慢条斯理地喝着面前的虾丸鸡皮汤,时而抬头看一眼对面的吴岫云。眼见得,她碗里的汤水将要见底。李铭简忙放下了勺子,从身旁的丫鬟手里接过帕子揩了唇。站起身道:“今日我陪你回门。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吴岫云将汤碗往前一推,眼皮都不抬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还有别的要紧事。”
李铭简撇了撇嘴,讽刺道:“昨儿个还听你说要离了这儿呢。今日却不肯回了。莫不是享了几天富贵,又舍不得了。”
吴岫云轻笑一声,抬起头望着他,故意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说道:“是呀是呀!奴家好舍不得离开这里呀!”接着又眉毛一扬,怪声怪气地说道:“官人~奴家这样说,您可还满意?”
李铭简犹显苍白的脸,唰的一下就爆红了。“你,你,矫揉造作,不知廉耻。”
吴岫云看他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想她前世在那人面前,总是缩手缩脚放不开,生怕他觉得自己不够好,惹人厌烦。如今已然将他放下,反而快活了许多。果然,人还是不能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苛待了自己。
李铭简见她笑得这般恣意,周围的丫鬟也都是一副面疼牙酸似的忍笑,心里越发羞恼。不由沉着脸叱道:“有什么可笑的?汝生为女子,仪容不检、德行不修。反不以为耻,是何道理。我今日倒要去吴家问一问,他们是怎么养出这种女儿的。”
吴岫云听了,哪里肯依。忙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摆出茶壶样,啐道:“汝生为男子,却无君子之范、容人之量,却还有脸说别人。想来你便是那丈八的灯台,照得见人家,照不见自己。”
“你,你……”李铭简气得头昏脑胀,身形晃了两晃,跌坐在椅上。
墨菊低呼一声,忙一个箭步冲过来查看。紫藤、蓝堇几个也吓了一跳,都纷纷围了过来。
眼见得他脸色煞白,面皮都纠在一处,墨菊不由急道:“爷,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头疼又犯了。我这就叫人去请王太医。”
李铭简忙大手一挥,说道:“不用。我略坐一会儿便可。谁都不要说出去。”今日之事,若是传到母亲哪里,定要生出一番波折。重生一回,他再不能让父母为自己操心了。这场婚姻,便是苦过黄胆,他也要咬牙撑下去。
吴岫云见他脸色坏得吓人,也有些愧悔。头一扭,故作不耐地说道:“罢了罢了,看在你有病的份上,我就依了你这回吧。”
李铭简以手支额,冷笑一声:“那我便在此谢过了。”
“好说好说。”
李府的后巷,后门外停了两架马车。前一辆,是两匹黑马拉的蓝呢油壁轻车。后一辆却是一匹枣红马拉的翠帷清油小车。
吴岫云不由得暗自咋舌。那两匹黑马,膘肥体壮、身形匀称。通体乌黑油亮无一丝杂毛,像披着一身黑缎。定然价值不菲。若放在现代,恐怕也不逊于那些名车。可这样的好马,竟然被李府用来拉车,实在是……够腐败。
李铭简见她看着那两匹马发愣,嗤笑一声,便自顾自登上头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