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秋风已冷,永诚伯府里的树叶都开始落了。秦如若坐在马车里,看着下人们正清扫甬道里的落叶,轻轻的叹了口气。
“表姐这是怎么了?”乔卿莫心思细腻发现了秦如若的异常,忙收起兴奋的心思关心起来。
秦如若放下帷裳,微笑着问道;“瑞表妹开心吗?”
“能随外祖母一同去药王庙吃斋赏枫叶,自然开心了。”乔卿莫接着反问道;“荣表姐不开心么?”
秦如若笑了笑答道;“我自然是同瑞表妹一样开心。”可笑容终究未达眼底。
乔卿莫见秦如若一副敷衍的样子突然生了闷气背过身去赌气般说道;“前些日子表姐还说见我乖顺懂事愿真心待我如亲妹妹,可现下却遮遮掩掩拿我作外人,我竟不知荣表姐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看惯了乔卿莫的谨慎稳重,秦如若反倒被这突然一下的撒娇弄懵在那里,这一时马车厢里安静极了,只听得车厢外车辕碾压马路的声音。
然乔卿莫并非真的生气,只因她实在不忍心再看着秦如若陷入自我折磨的痛苦里,故用了激将法想以毒攻毒罢。
片刻后,秦如若睁开略染湿润却依旧清澈的双眸,缓缓地说道;“你不是时常疑惑我待你与旁人不同么,那是因为母亲去世时也带走即将出生的妹妹。只因一尸两命不太吉利,旁的人便都不知我还有个妹妹的事。而我第一眼看到你便觉得格外亲切,那四妹妹迁怒与你时我也不过是因为看不惯她顺便护你罢,可从那时起我心里便真觉得是在护自己的亲妹妹。所以我接近你最初也只是念着那未出世的妹妹罢,亦或者是同病相怜想给你一份温暖罢。可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我心底倒真将你当作亲妹妹了。”
秦如若说得真切,乔卿莫听了动容便缓缓的转回身对上秦如若那双通红的眼睛,正想开口安慰,就见秦如若拿手帕摁了摁眼角,压着快要哭的腔调温声道;“母亲去后,父亲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出了三月热丧之期便娶了继室。那两年又恰逢二叔病逝,祖母沉与丧子之痛无暇顾及府中事物便将中馈交由继母打理。继母待我一般,虽从未苛扣我的吃穿用度却也不曾拿正眼瞧我。任由那些刁奴欺辱我,她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不闻不问。直到后来叫祖母晓得了狠狠的训斥了父亲和继母一番,将执掌中馈的权利暂时交到三伯母手上,又把我接到她老人家亲自教养我这才得以解脱。”
乔卿莫听她说着也想到了自己身上,虽说自己也没了母亲可好歹还有个完整幸福的童年,从未受委屈。倒是一向看起来淡漠强势的荣表姐心里装了不少的苦水,想到这乔卿莫的心也不由的沉了起来。主动牵起荣表姐的手,自责地道;“对不起,我本想着引表姐说出心事,吐露不快的。没想到反引得表姐落泪。”
“无妨,有些事在心里憋久了,我反而渴望有个人能倾听。今儿算你运气好,也好让我说个够。”秦如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手心传来乔卿莫的温度,心里暖暖的接着道;“祖母待我是极好的,甚至超过弟弟们。在我十二岁那年祖母曾为我说了门亲事。男方是承恩伯长子萧皖,祖母的侄孙儿。由于先皇驾崩,瑶太妃跟着梁王搬出宫住进了梁王府,承恩伯的爵位也就终了。相传萧皖天资聪颖能文能武,是萧氏一族的希望。祖母也常念叨说虽然爵位袭到他就没了但胜在他年纪轻轻就有出息,日后定能自己挣下那荣华富贵不会苦了我的。再则他是祖母娘家的侄孙儿算是亲上加亲,倒也不怕婆家欺负我。
可原本已经口头定下了,只等交换庚帖等事宜了。谁曾想那萧皖却在一个下雨天不小心滑到,摔了脑袋还没来得及救治就没了。承恩伯夫人受不了打击,便将此事算在了祖母和我的头上。四处传祖母见承恩伯府败落觊觎府上的祖产,这才安排克母克夫的煞星女陷害她的儿子,祖母因为此事损了些名声也同娘家断了来往。”
秦如若说到这眼神空洞的叹了口气,接着道;“再后来,祖母为了证明我不是煞星女,拜托庄太夫人帮忙四处说看人家。京都城里门当户对的人家都看遍了也没有人愿意与我说亲,曾有人向祖母提议再看看外省那些不知情的名门望族也算是个好去处。可祖母舍不得我,怕我受了婆家的欺负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因此我的亲事便成了祖母的心病,这一拖再拖的我都快十六了却还连累着二妹妹。她的亲事定下来都一年多了,却因我还没着落她就不能先出阁。”
“表姐莫要自责,说起来二表姐同方公子还是因表姐...才...结缘呐。”乔卿莫本想安慰秦如若的,谁知一张嘴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乔卿莫忙捂了嘴小心翼翼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