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呼,马啸啸,旌旗半卷出汴京。车滚滚,砲隆隆,将士齐心战北疆。
十万大军出征那可不是小事,兵器甲胄,钱粮马匹,无一不是耗钱的大户,兵家有云:“日费千金,然十万之师举矣。”所以战争对一个国家的经济有着巨大的影响,所谓:“百姓之费,十去其七,公家之费,破车罢马,不知用兵之害者,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
不过还好是十万军队,若是更多军队,官家肯定不会交给别人,哪怕是亲信将领都不行,肯定会御驾亲征,牢牢地把握住军权。
军情紧急,大军自然立刻出发,耽误不得,但是三牲六礼祭告天地,祭拜宗祠的步骤自然也不能少,所谓师出有名便是如此。这些自然由礼部的官员负责,官家只要适时露个面即可。
而任命一些低级官员,尤其是出征的武将,又是吏部官员的事情,道理很简单,没有好处,哪有人给你卖命?尤其像杨家子嗣,堂堂将门之后,又怎能以白身出征,这样会打击军队的士气,因此杨延珏得到了个正八品的宣节校尉,而首次出征的四郎延郎,五郎延德,六郎延昭,小七延嗣,也都获得了正九品的仁勇校尉。之所以延珏的品级会高一品,很简单,因为他是郡马爷,还是官家的赐婚,吏部官员又怎能不给面子。
大宋的军制又分为厢,军,营,都四级,一都为100人,设都头,副都头。五都为一营即500人,设指挥使,副指挥使。五营为一军即2500人,设军都指挥使,军都虞侯。十军为一厢即25000人,设厢都指挥使。当然这是军职,和官职并不冲突,可以同时拥有。比如杨业,军职为厢都指挥使,官职为右领军卫大将军。当然,既然是杨家军,自然是以杨家人为主,大郎延平,二郎延广,三郎延庆虽然官职不高(官职是吏部给的,大宋重文抑武,自然不会轻易给武将高官厚禄),但是军职上都是军都指挥使,各领一军。杨业一人自领二军,这二军乃是杨家军最精锐,战斗力最强的,也是杨业的亲兵,称为左右护卫军。另外的军指挥使,军都虞侯,也尽是杨家的亲信将领,不但能力出众,而且对杨家忠心耿耿。
一路急行军至真定,日夜兼程,每日行军一百五十里,放眼大宋,能如此行军者,只有杨业的杨家军,呼延赞的呼家军,潘仁美的精锐厢军,以及官家的龙骑禁军。
兵法有云:“千里奔袭,必阙上将军!”杨业带兵多年,自然懂这个道理。尽管杨家军乃天下精锐,但必要的休整还是需要的,此刻距离真定城只有一百余里,可谓近在咫尺,于是杨业下令停止前进,休整一天。
是夜,行军账中,一个简单的晚宴,杨家父子及各军指挥使都在。在座的都是心腹将领,杨延珏自然也不会有所顾忌,便将官家想要取南京城一事说了出来。
“我去!这老小子还真敢开口,只凭六万人,就想拿下南京城,他当耶律斜轸是傻瓜的不成,辽国的六万大军是稻草人不成?”说这话的是第三军的指挥使王猛,为人虽然粗犷无礼,但也义气深重,不畏权贵,而且带兵多年,屡立战功,也是跟随了杨业多年的心腹将领。
杨业怒道:“住口!说了你多少次了,祸从口出,你若再如此说话,趁早滚出我军,免得受你连累。”
王猛嘿嘿一笑,道:“在座的都是生死兄弟嘛,谁会外传?”
杨业脸色缓和了一些,道:“就算都是生死兄弟,这话也不该说的。”
时座上又一人,乃是第四军指挥使薛勇,道:“令公,王大哥的话虽然糙,但是理不糙,怕是官家传下这口喻,却又不落片纸,只怕是不怀好意啊!”
杨业道:“有时候,明知不为而为之,也是一种方法。好啦,这个先不提,先说说如果要攻占南京城,有没有办法?”说到这里,延珏不由的叹了口气,老爹对官家还真是忠心耿耿。
王猛道:“其实耶律斜轸在三日已经率军抵达了真定城外,只是没有攻城,而是四处掠夺村庄,目前真定城附近的村子差不多都让辽人洗劫一空了,现辽人驻扎在小王村,鸡鸣山一带。”
“可恨!”在座的人自然知道辽人洗劫村庄是个什么德行,会将男人和老人都杀光,女人和小孩抢走,财物钱粮牲畜也掠夺一空。辽兵过境,基本上是鸡犬不留。
杨业道:“真定知府呢?”
王猛哼了一声,道:“真定知府钱通,无胆鼠辈罢了,他把所有兵将和粮食都运进真定城,对周围的村庄不闻不问,就连跑到真定城门的百姓都不敢开门收进来,对辽人畏之似虎,若不是城中尚有武将在镇守,怕此刻已经投降辽人了。”
杨延珏不由的长叹,大宋一朝虽然有不怕死的文人,最有名的就是南宋末年的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是何等的气势,何等的毅力。但无奈的是大宋的软骨头文人更多,指望这些人去打仗,基本上是个笑话。
杨业道:“不管那么多,到时候有需要的地方了,就让他们配合一下,打仗不能指望这些人。”大宋的守备军也叫厢军,这些人有多少战斗力,杨业还是清楚的,用来干活还行,比如砍砍树,修修路什么的,或者站在高大城墙之上,往下扔扔石头,倒倒滚油尚可。这些人要是拉出去和辽人野战,估计就是一触即溃的货色。
杨业道:“官家的三万禁军,明日这个时候便能与我们会师,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制定一个可行的方略。”
恩,众将虽然对官家,对厢军都不满,但是命令既然下了,仗还是要打的。
王猛道:“我们放手一搏,全力进攻鸡鸣山如何?”王猛的道理倒也简单,以势压人,一力降十会。
延平道:“王叔,这样硬拼实乃下策,先不说辽人善战,六万对六万,我们毫无优势可言,即使打赢了,也是损失惨重,到时候拿什么去打南京城。打不下南京城,一切都是徒劳的。”
薛勇道:“大公子所言极是,我说王大楞子,你别一天到晚想着硬干,到时候把家底都拼光了,倒霉的还是自己。我建议我们从正面抵抗住辽兵,然后分出一支奇兵,直取南京城,可否?”不得不说,薛勇的建议比王猛好上许多。
这时候杨延珏终于开口道:“薛叔所言极是,不过却难以实现。”
“为何?”
延珏道:“薛叔你看这地图,耶律斜轸占着小王村和鸡鸣山,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而且占据鸡鸣山的至高点,我军一切行动都在其掌握之中,到时候奇兵根本过不去。就算一时瞒过了耶律斜轸,通过了辽军的防线,辽军也可以马上反应过来,利用马匹之速度,赶在我军前头予以包围,只怕这支深入敌后的军队会被其全部吃掉。”
“嘶!”众将听完一阵后怕,还好没有轻率行事。
杨业道:“七郎,你可有良策?”
延珏道:“禀父亲,我到是有些想法。”此话一出,众将到是眼前一亮,甚为期待。
延珏又道:“父亲可知辽人为何不攻真定城,反而抢劫村庄。”
杨业沉思道:“这点为父也不知。”
延珏道:“之前有消息称,辽国遭遇大旱,牲畜没有草料可食,毙倒大半。”
杨业道:“恩,之前有这么个消息,官家听了还拍手叫好呢!”果然宋辽之间的仇恨极深。
延珏道:“这样我有一个设想,说给大家听听。辽国虽然土地极多,但漠北的大片土地乃苦寒之地,不能住人。漠南虽然水土肥美,但辽人不司种值,以放牧为生。如今天降大旱,牲畜无草可食,牛羊马匹死了无数,而眼看就要入冬,若没有一大批粮草,不知要饿死多少人,辽国的政权也会出现动荡,所以…”
延庆怒道:“所以来抢咱们大宋的,他娘的,这群强盗。”
“不错!这群豺狼!”
“强盗!”
说到这里,众将自然是愤怒异常,当我大宋是软柿子不成,简直欺人太甚。
延珏摆摆手,道:“各位稍安勿躁,其实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