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举杯,一饮而尽。
张明仑夺下游婧芝喝到一半的酒杯,“你今日不许贪杯,否则待你回家被家人闻出酒味便有苦头吃了。”
“堂堂一国国公,国丧期间饮酒食肉,且还带佳人相伴左右,比起我来,国公爷似乎更放肆些。”游婧芝每次同张明仑吃酒,他总令自己不能尽兴,奈何自己做贼心虚,若真吃多酒水,回到家中定会露出破绽,只好罢了。
“你方才进来时也见了,这里满园的勋爵官员,其中不乏负责京师治安、国丧操办的官员,难道这些人不知国丧期间的规矩?在外他们佯装一幅哀恸模样,可当掩起门他们仍会偷偷寻欢作乐,人死如灯灭,丧仪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场面,只要场面上的戏唱好,谁人会管场面下的事情?”张明仑将游婧芝未吃完的酒饮下。
“这酒杯是我用过的......”游婧芝红透了小脸。
张明仑心中一阵小人得意之感,“何妨,男儿不拘小节。”
“知秋姐姐现在有何打算?”游婧芝忙岔开话题。
知秋并未发觉那二人微妙的氛围,娓娓道来:“我这些年攒了些钱,置办了一间乐坊,我家未落末前是做乐器的,这手艺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我往后便靠着卖乐器为生。”
游婧芝对知秋能自立门户一事,既欣慰又羡慕,“虽说卖乐器不是什么大生意,却可保衣食无忧,眼下我正缺一把好琴,乐坊何时开张?”
知秋面露难色,“说来羞愧,我从来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所以如今坊名还没取呢,两位公子皆是有学问的,奴家今日便舍去面子,可否向二位公子求个名字?”
张明仑面带谦逊之色,“这本就是举手之劳,不是难事,方公子在游府便是伺候墨水的书童,跟着景覃定也学了不少学问。”
张明仑一开口时游婧芝还以为他要揽下这活计,不成想说到最后却是让自己题字。游婧芝不是会轻易吃亏的性格,自然不会让着张明仑,“国公爷自幼受教于宫中,我听闻宫中教书的老师,都是国内一等的文学大家,不如这样,我和国公爷各题一幅,由知秋姐姐来做挑选,就当为知秋姐姐的铺子送礼了。”
“如此也好,那便我先来。”张明仑起身,苏禾铺纸研墨。
窗外透入的明媚之光,映在张明仑白皙的侧颊之上,白笺趁得他的眸色愈加清透,他的唇角总带着一抹似笑非笑之意。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大抵说的便是如此模样。”游婧芝虽是情不自禁的轻声嘀咕,但仍然被在题字的张明仑听到。
正当张明仑心中有所雀跃之时,游婧芝凑近看字,略有鄙夷道:“静韵坊......从此静窗闻细韵,琴声长伴读书人,名字确是好名字,只是国公爷这字......实在不堪细品,国公爷练书法时可有被老师打过戒尺?”
“见笑,见笑......”字迹虽然遭到了游婧芝嫌弃,可张明仑的表情却未有尴尬,脸上反而带着自若的笑意。
游婧芝提笔,下笔如行云流水,一挥而就,纸上现出“轩白”二字。
知秋观其字里行间尽现潇洒不羁,“我虽不识字,但却看得出方公子这字写的好生漂亮。”
张明仑收藏有游婧芝十五封手书,每当自己悒悒不乐的时候,他便会拿出来看一遍,故而对她的字迹早已明了于心,“月色满轩白,琴声宜夜阑,也是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