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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午这一拨人,张家面馆的食客减少了许多。吴辉玲吃过中饭正要去上学,一眼看见同学韩贤珍打门前经过,连忙喊:“贤珍!贤珍!”韩贤珍停下脚步,看着吴辉玲,吴辉玲快步上前。
韩贤珍比吴辉玲小一岁。但她体型瘦小,发育迟,看上去尚在豆蔻年华。
吴辉玲搂着韩贤珍的肩头问:“这几天,你怎么没有来上学呀?”韩贤珍没有回答。吴辉玲转过身,正面看着韩贤珍,韩贤珍悻悻地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吴辉玲细声说道:“贤珍!下午只有两节课,我们一起去学校。”一开始韩贤珍不肯走,吴辉玲拉了她一把,又把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背上,两人这才相携着向北走去。
韩贤珍的家境越来越差,现在看来去溆浦读中学是不可能的,能勉强拿到高小文凭就算不错的了。她已经把小学课本上的知识自学过一遍,就连一些中学的知识,她也学了不少。此刻韩贤珍在想:尽量少缺课,挽回一下老师对她的不好印象,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拿到高小文凭。想到这,她也就顺了吴辉玲的意,心甘情愿地跟着她去学校。走了几步,韩贤珍这才发现自己还真很眷念学校的那种氛围。
吴辉玲知道韩贤珍家庭如此困难的原因是她父亲抽大烟,还说什么“本地的糕子发白、不纯、没劲”,非滇土不抽。她猜测韩贤珍上街一定是去烟馆买烟,正因为这样,她才硬拉韩贤珍去上学。她没有思考这样做对不对,她只是觉得她应该这样做。
两人走到朝阳巷口同学萧红雨领着易孔华、韩祖玉赶了上来。“走开!走开!小崽子,这里都是女孩子,不要脸。”吴辉玲一脚踢向韩祖玉。其实易孔华也是男孩子,韩祖玉不太明白吴辉玲为什么不驱赶他,只驱赶自己。不明白归不明白,除了易孔华再也找不到其他玩伴的他只得远远地跟在吴辉玲他们后面。
亭子桥东头,陈劲班的士兵们三五成群散淡着,坐的坐,站的站。正值散集,亭子桥上从西往东走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见当兵的在桥上闲逛,男人们都老老实实快步通过女人们都低着头紧跟在男人们的后头没有男人同行的女人,无论一人还是多人都得小跑,或者故作惊慌地快跑,以求顺利通过亭子桥。
陈劲、胖子、煤球,还有外号叫算盘的倪明华,这几个讲长沙话的老兵,拉着向志富占据亭子桥中段。看到有年轻妇女、小姑娘过来或上前搭讪,或大声的上下评点,肆意嬉笑一番。
“再看看这个,乖漂亮不乖?”向志富被算盘推到一个走过来的年轻妇女跟前。他弯腰向妇女脸上凑过去,也不知看清楚没有,连声说:“好看!好看!”算盘骂道:“你骗人!眼睛都冇打开。”煤球插嘴说道:“心跳了没有,心跳了才叫漂亮。”算盘连忙抓住向志富,伸手去摸他的心口。向志富使劲挣脱,一个踉跄撞到了那妇女身上。陈劲坐在栏杆边,翘着二郎腿,笑着大声说:“向毛几!麻烦你去做人家的崽唦,做人家的崽……”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人从桥西头赶了上来。“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胖子笔直地站到那男子面前,说道:“不干么子,我们不想干么子。你要干么子呢?”男子正欲从左边避开,胖子向右移了一步,说道:“莫走!还冇讲清楚,你要干么子喽?”男子的怒气再次提了起来。